小小的火苗没能照亮一整个偌大的铁匣子,骆碧心有些遗憾,不过毕竟这是火折子不是手电筒,那团幽幽的火光只能照亮骆碧心周围一小圈的地方,但所见之处已是触目惊心,无论是墙壁还是地上都是斑斑血迹还有利刃砍出来的痕迹。
骆碧心凭着本能大概能感知到自己离屋子里的那个人,最起码还有近十米的距离,现在她还只是在门边就已经这么惊心动魄了,在朝里走还不定会看到什么,而且火折子的火也持续不了很久,照理这屋子里应该有蜡烛或者油灯,想着就举着火折子朝旁边走去,谁想一走到旁边,骇的她差点随手丢了火折子,墙上所挂尽是一些惨无人道的刑拘,什么长鞭,夹棍,铁刷子,长长短短一整套的锉刀……还有很多骆碧心也叫说不出名堂的,她只看见那长鞭上生着倒刺,随意来一下都足以刮掉半身的皮肉,那些刑具上都带着发黑凝固的血液,有的还是红色的,那粘稠状的东西在不断的滴落下来,显然刚用过不久。
骆碧心拼命的咽口水来平衡心跳,勉力不让自己昏死过去,她今儿算是来见识满清十大酷刑来了……这跟以前在博物馆里看见的不一样,至少博物馆里的都是洗的干干净净,不沾血的,而这些张牙舞爪的利器再带上血后更添了几分狰狞锐利,杀气腾腾。
这时只听屋里那个声音沙哑着说,“油灯在你右手边。”看来他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愤怒中平静了下来,不忍看骆碧心在黑暗中摸索。所以开口提醒道。
骆碧心不敢怠慢,立刻把火折子朝右边照过去,在差点被脚边的木马,以及地上地狼牙棒绊倒后,终于成功的找到了油灯,一盏油灯点亮后,就会看见不远处也有一盏,骆碧心就这么摸着墙。一点点的靠过去,生怕踢到什么更惊悚的东西,手铁在墙上冰凉凉透着死气,鲜血粘滑的感觉。她都快哭了,这辈子没进过鬼屋,第一次进就进了个活地狱,地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的肢体吧。
当她点上最后一盏油灯的时候,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完全傻在那儿了,手一抖,火折子落在了地上,火光扑闪了两下就化作一丝青烟……灭了……
昏黄的油灯映照在一副巨大地刑架上,铁锁铁链圈圈绕绕的锁着一个人,那人蓬头垢面,碗大的伤口随处可见。身上不是鲜血就是淤青,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有。刀伤,烧伤。烫伤,刮伤一应俱全。甚至左手上已经能看见森森地白骨,那人低着头喘着气。似乎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突来的火光让他很不适应的撇开头,好一会儿才转过来眯缝着眼抬头看着骆碧心,像是怕吓着骆碧心似的轻轻说,“小姐……”
“……莫……莫……莫总管……”骆碧心瞪大了眼,大气都不敢喘,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以前一直沉默的站在常爷地身后,却无法让人忽视他存在那个……莫名。
骆碧心只觉得以前跟莫名有关的记忆在脑海中爆炸开来,她记得莫名总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梳理的一尘不染,而现在血污,酸臭,披头散发……
她很少看见莫名笑,可是总能感觉到莫名对她的关怀和善意,他就像个长辈一样在用他的方式爱护着自己的小辈,甚至当初常爷怀疑自己地时候,她都能感觉出莫名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恶意和不信任……而现在这个长辈在自己面前狼狈不堪,遍体鳞伤……
这么多伤,这么多血,她要怎么才能把他们都填上抹平了,到底要怎么才能让那些被剜去地肉重新长出来,到底要怎么才能……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受这种罪……祁镇钰,遥儿,白珞,那些惨死在老太爷手里的女人,还有那个总是鬼头鬼脑地白珞,现在,现在甚至是莫名……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骆碧心双眼充血。双手死死地握着拳。牙关紧咬。只觉得自己浑身痉挛一样地发抖。气越喘越粗。心一颤就扑上去。试图用手扯开那些手腕粗细地铁链。铁链被甩地哐哐作响。可是又怎可能真让骆碧心拉出条缝来。但她不断地做着徒劳地事情。手臂被锋利地铁链边角刮伤了都以无所觉。泪落在被她磨地发烫地锁链上。蒸腾成了水气。
骆碧心舍了手上地铁链又用力扯下身上完好地内裙。可是看着莫名满身地伤口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先包扎哪个伤口比较重要。她身上仅有地那一星半点药膏全都抹到莫名身上却连一只手都抹不满。骆碧心恨不得把自己脚踝上地药膏也都刮下来给莫名抹上。可这些都只是杯水车薪而已。骆碧心抓着手上地布条掩面靠在莫名胸前不住地啜泣。
莫名眼底尽是浓浓地不舍和一丝不易察觉地歉意。他明知道骆碧心这些举动都是徒劳。却不知道怎么制止。常爷和他最不想地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这真地是命运么。不。不行。他不能让骆碧心去做这件事。绝对不能。那不光光是他对常爷地承诺。更是……
可是。可是他真地能违背师训么。如果真地做了。那不仅是陷同门于不仁不义。更有可能让他们都送了性命。莫名心中说不出地挣扎。愤怒。不甘。矛盾。挣扎都压抑在喉咙里。发出沉闷地咆哮声。
只在莫名思索地这么短地时间里。骆碧心忽然面无表情地擦干了眼泪。大步朝外走去。一路上还顺手抄起了地上地那支狼牙棒。当莫名注意到地时候。骆碧心已经抓着狼牙棒冲到了门外。
骆碧心抓着狼牙棒气势汹汹地对准了雷霆所在地那个墙头狠狠地劈了下去。愤怒和恐惧纠缠在一起甚至让她感觉不到那支狼牙棒地份量。这一棒下去竟是虎虎生风。之前一直闭目养神地雷霆没有意识到骆碧心回来这么一招。虽然听见了骆碧心出来地脚步声。却只是闭着眼睛嘲讽似地说。“怎么。这么快就续完情了?不怕没命再……”话还没说完。骆碧心地狼牙棒就应经当头砸了下来。此时才听出声音不对。猛地抬手去挡。狼牙棒上全是尖锐地铁刺。结结实实地砸在雷霆手臂上。
雷霆怒火滔天的看着骆碧心,却发现骆碧心面如死灰却死死的咬着牙。看似又要拔出狼牙棒再砍,雷霆用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骆碧心抓着狼牙棒的手,骆碧心不断地挣扎,铁刺竟又扎进去几分,血从衣服里渗了出来。映透在雷霆白色的袖子上,在阳光下看,红的刺目,骆碧心脸色一白,终是松了手,雷霆乘机夺下狼牙棒,毫不犹豫的拔了下来。丢在地上,也不管手上的伤势。冷冷地看着骆碧心,骆碧心却垂眸低首看着自己双手。手在轻轻的发抖。
“你好大的!”雷霆之威才发了一半就比骆碧心喃喃似的声音给毅然打断。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血腥味。这种砸下去的感觉,这种触感。还有对方脸上那种表情眼神……那是人啊,是一条命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能这么,这么无关痛痒的去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为什么!?!?”骆碧心发疯似地紧紧的抓着雷霆地衣领咆哮,“说啊!!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要怎么才能跟你一样不痛不痒的去杀了你!?还有老太爷,对……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该死……该死……”
骆碧心像是无知无觉似地又喃喃着弯腰去捡地上的狼牙棒,雷霆一脚把地上地狼牙棒踢开数米远,狠狠的拎起骆碧心,逼地她跟自己四目相对,骆碧心此时无惊无怒空洞的眼神让雷霆只觉得灼烫的心脏一缩,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在骆碧心眼里连个人都不算,根本是个虚幻的存在,这种感觉让他这个早已杀人如麻的人说不出的震撼,他错了么……不,他没有!胜者为王,败者寇,他所做的只是身为胜利者的权利,如果他败了,别人也会做一样的事情……可是……该死的!到底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愧疚,竟会有一种恐惧的感觉……该死!!
那支狼牙棒少说也有几十斤的份量,换做平时,骆碧心别说是砸自己一下,就是举起来只怕都有困难,到底是怎样的愤怒可以让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有这样能耐和勇气……
雷霆面沉如铁,眼底流波诡谲,骆碧心甚至能听见他一声声磨牙的声音,可是她现在一点恐惧的感觉都没有,冷冷的说,“不知道雷副总管是不是闭上眼睛都会看见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出门小心天谴雷劈!呵,倒是应了雷副总管的好名字。”
雷霆怒气冲脑,抓着骆碧心就大步朝屋子里走去,骆碧心被他大力摇晃的头脑发晕,只觉得自己被雷霆用力的甩进了屋子里,瞬间失重的感觉让她一阵阵的恶心,最后重重的撞在了铁墙上。
“雷霆!!你做什么!你要是敢伤害她,我跟你拼了!!咳咳咳……唔……咳咳……”莫名像一头发疯的凶猛野兽一样,奋力的挣扎着。
“你跟我拼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拼?你不过是个半死的人罢了,而你们家小姐……哼,她要是老老实实做九州山庄的干小姐,那自然不会有事……”雷霆阴沉着脸说。
“呸!”骆碧心一口吐掉嘴里的血,坐起身子不屑的冷瞪着雷霆,“你们老太爷不配!”
雷霆刚要做什么,莫名忽然咬牙切齿的说,“等等!你们说的事情,我做!”
雷霆扭过头来看莫名,“哦?你想通了?可惜啊,可惜老太爷现在改主意了,他不想让你去了,而是……要她!骆碧心去做这件事,你要有什么临终遗言要交代,就趁快吧!不然,哼哼,就等着你们小姐去地府跟你团聚!”
“你!!”莫名气血翻涌,一口黑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骆碧心听见声音,急得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拐着脚就跑过去看莫名的伤势,“莫名,莫名你没事吧!”
雷霆看见骆碧心这么慌张心中更是恼怒,却不知道这股无名火由何而来,最后只能归结为是刚刚被骆碧心偷袭成功的挫败感,冷哼了一声说,“你们就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了!”说完就出去了,他就不信现在莫名还不肯说出来,关于天山门的所在。
“咳咳……呸……”莫名吐干净嘴里的血污,骆碧心不停的刚他顺气,担忧的看着他,莫名心中一暖,“有劳小姐了。”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你还是这么死板。”骆碧心破涕为笑,却很快又收起笑容,紧紧的拧着眉头,轻声说,“莫名,他们到底要你做什么才会把你逼到这份上?还有,还有我爹呢?我爹不会也?!”
莫名摇摇头,“不,常爷应该没有被用刑,因为老太爷要拿你和我去威胁常爷,常爷对老太爷有特殊的意义。”
骆碧心听见莫名的话不禁松了口气,“特殊意义?什么意义?”
莫名示意骆碧心附耳过来,骆碧心立刻把耳朵贴到莫名的嘴边,只听见莫名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常爷,常爷是前朝遗孤。”
骆碧心倒抽一口冷气,她怎么也想不到常爷竟然有这么尊贵的出身。
莫名喘了两口气继续说,“当年明宗皇帝杀进景阳宫的时候,常爷还只是个五岁孩童,被他的母妃托付给了祁严坤,并同时把一枚兵符藏在了只有常爷知道的地方,这枚兵符可以驱使前朝藏在山东腹地的十万精锐部队,这十万精锐部队所在之地易守难攻,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祁严坤想用那十万大军夺江山,常爷自是不肯。”
“等等,”骆碧心也凑到莫名耳边说,“干爹五岁的时候?!现在这支部队怎么都该有八十岁了吧?死都快死光了,老太……祁严坤在说梦话么!?”
“你有所不知,因为他们当年退守在一个县城,并在那里生活了近六十年,早已是子孙满堂,这些年一直跟朝廷对抗,所以他们的子孙同样是精兵强将,祁严坤早有预谋,他早就让人查清这些人仍然愿意为了常爷和前朝去卖命。”
骆碧心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随机也放下心来,看来现在的形势老太爷肯定是不会伤了常爷的,就怕常爷担心莫名和自己向老太爷服了软,那可就……不好办了……
“小姐,”莫名忽然很严肃的说,“常爷现在不会有事,你无需担忧,反倒是你……”说到这儿,忽然全身痉挛了一下,痛苦的狠狠的咬住了下嘴唇,拳头绷直了铁链,砰砰作响。
“我?我怎么……对了,刚刚那个该死的雷霆到底是想让你我做什么?”骆碧心立刻反应过来问,抬头却看见莫名整张脸紫的发黑,神色不对,不由的大惊失色,“莫名,莫名你怎么了!?”
这章熊码的青筋暴跳,好想把雷霆直接用狼牙棒砸死算了!!!
OJZ。。莫名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忠犬大叔啊啊啊啊……呜呜呜……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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