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会,杨天啸的背部耸了耸,慢慢从地下爬了起来。
头低低垂着,双臂下垂贴在双腿前,虽站着身体却稍向前倾斜,也不见他倒下,双目紧紧闭着,神智似乎仍未清醒。
女子更是惊骇了,牙齿不由自主上下交击,格格作响,心想:“莫非……莫非……是诈尸……?”
天朝自古有着一种传说,身怀冤屈之人,无故身亡,往往冤魂纠结凝结不散。而冤魂往往不知自己已死亡,欲钻回身体重生,偏偏身体已无活气,再无法如意控制身体四肢,只能僵硬的木然的行走。天朝人称这个现象为“诈尸”。
杨天啸双拳紧握,低着头一步步僵直向她走去,一步一顿,嘴里喃喃低声说着:“婷婷……婷婷……,我不会让你走的……,永远……也不会让你走了……”
黄衣女子吓得更厉害了,脸色变得煞白,慌乱的忙忙后退着,一双玉手胡乱摇晃,急声说:“别……我……不是……有心……想害你的……”
杨天啸一点听不到,依然一步步向她走去,嘴里接着说:“婷婷……婷婷……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黄衣女子已慌得忘记使用仙术了,只是见杨天啸走一步,她的就心砰砰一大跳,嘴中只结巴惊喊:“不……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
其实两人距离始终有几步远,只是她的心魂已慌,手脚发软,只觉得她退一步,杨天啸就跟着一步,似乎永远都会跟着她一般,连呼吸气息都跟她连在了一起,自然是更怕了。而且她退的又是直线,一个进一个退,似乎就象是亦步亦趋一般。
她游历多年,见的古怪也多了,早不是刚出道的小女孩。可她生性就怕这诈尸,而且这诈尸还是因为自己而起的,曾经救过自己的恩人,却被自己无意害死了。她心中深深愧疚,自然是更害怕了。
退了几步,她呼吸都忘了,全身发软手脚无力,再也无法动得分毫,只好闭眼再不敢看。
过了一会。只觉得那“诈尸”越走越近。她不禁身上一阵阵哆嗦起来。
突然。那“诈尸”一下抱住了她。双臂似铁一般。把她整个搂进怀里。
“妈呀——不要呀——”
女子头皮炸麻。全身冰凉。厉声惨呼。
杨天啸经她一叫。猛然惊醒过来。感觉怀中紧实。望了望。一把把她推开。愕然说:“怎么……怎么……又是你……”
他虽声音惊愕。但话里地意思明显。就是说。刚才你抱着我。怎么现在你又抱着我。
女子经他一推,彼此双方有了些距离,神智也恢复了些冷静,惊惧的望着他,好一会儿,见他目中眼光闪动,才确定他不是“诈尸”。
忽想起他刚才的问话来,不由一阵大羞,结巴道:“你……你……我……”。只觉得越是辩解越是纠缠不清,可不辩解吃的哑巴亏也太大了。
她心中一片混乱,越想越是伤心。只觉得眼前男子不但的搂抱了她,还硬要栽赃说是自己搂抱他,简直无耻卑鄙极了。抬手欲再发青丝伤害他,可转眼望见他颈中紫黑的扼痕仍未消除,心中不由不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扭头嘤嘤哭泣起来。
“呃……”
杨天啸一楞,想不到这女子话没说几句竟哭了起来,一下慌了手脚,慌忙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抱着我,应该是我抱着你,你一点没抱我的意思,只有我抱你的意思,第一次是我抱你,这次还是我抱你,我抱你是不对的,我抱你是不好的……”
女子听他说得乱七八糟,句句有你我,句句有‘抱’字,心中更羞了,哭得越发大声起来。
杨天啸搔了搔头,知道自己的解释越是绕得不清不楚了,想了想,苦笑了笑,说:“姑娘,是在下不好,我不想这样……”
女子闻言一下停住哭声,转头杏眼圆睁,粉面生寒,嗔怒道:“你不想这样……,你……这样了……,还想……还想对人家怎样……”
“呃……”
杨天啸一下瞪目结舌,说不出话来。随即心中一凛,心想:“人性专家说的真是一点没错,女子果然是感情的动物,这一生气哭泣,什么都往坏处想了,这道理什么的怕是半点都听不下去了。”想至此,再不敢出不半点声音,缓缓低下头去。
这么一低,一下瞥见地下被捆得象粽子般的小咕噜,心中一跳,忙欲奔去抱起。忽望见小家伙的黑晶晶的眼珠眨了眨,接着又眨了眨,似乎很是焦急。他心中一定,急急止住身形,心想:“既然小家伙没事,也不急于一时了,面前的大姑娘在流泪呢,自己起码样子要装得郑重点倾听才是。”
“你……这样对人家……,叫人家……以后如何是好……”女子抽噎着说道。见他身形动了动又停下,继续低头无语,越发肯定他是理亏,不敢作辩解,是故意对自己无礼了。
杨天啸听她得凄楚娇怯,心中一软,遂说:“请姑娘恕罪,请姑娘责罚……”
话一出口,心中突的一跳,暗呼不妙,心想:“我这般说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是有意为之了吗?难道自己要随她任意处置?这……承担也太过了……”可大话已出,断不能贸然又快快收回,转念又想也不知她会如何处置自己,心中不由惴惴。
黄衣女子一听,稍止哭声,抬头想了想,瞥了瞥他的神情,说:“你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说得倒是轻巧……”说完,话音止住,又嘤嘤哭了起来。
杨天啸听见她又是哭泣不停,冷汗颗颗直冒,想了想,硬着头皮说:“在下是诚心道歉,姑娘责罚……就是……”
那女子望了望他,擦了擦眼泪,明艳的杏眼眨了眨,眼睛转了转,说:“你既是诚心,那……就罚你……自……自己陪我办件事情……”话一说完,霞飞粉颊,羞得转过了头去。
她原本想说让杨天啸自刮三巴掌,此事就此完结。可望见杨天啸英俊的侧面,越看竟越心跳,心神不由一阵恍惚,一下脱口而出改变成了‘陪她办事’。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胆了,大胆得她自己也暗暗吃惊不已。心想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性格与平常一点不同,心里总想着捉弄这男子,又隐隐不舍得面前这男子这么快就离去。”
“哦……,好的……”杨天啸应道,想了想,又说:“嗯……,只要不是……那个……伤天害理……”
话未说完,那女子杏眼怒睁,浑身颤抖,刷声俏立起来娇叱道:“什么……,你……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可恶!”
说完,娇躯一拧,转身快步走了。
女子这一怒极即走,忘了解开手中青丝的束缚,可苦了地下小咕噜。
此时,女子的念力已有些松缓,小家伙虽身子及双爪仍被缚得紧紧的,那张猫嘴在它的努力之下却成功挣脱了开来。刚欲待高兴的呼叫杨天啸,一下被女子扯动,长长的青丝带着它在地上一磕一磕的,颠头倒脚的翻滚着,“咕噜,咕咕”可怜的哀叫不停。
“呃……”
杨天啸又是一楞,抬眼看她带气越走越远,忙快步跟上,俯身疼惜的抱起小咕噜。
随手想解去青丝的捆绑,却怎么也扯不开,刚想用“雷丸”切断,心中一跳,想想还是算了,这女子的眼泪……太可怕了。
女子似乎毫无所觉,自顾自的快步向前走着。他抬手欲叫喊,很快又放弃了,叹了叹,摸了摸小咕噜的小脑袋,稍微安慰一下,乖乖的握着青丝亦步亦趋,象只牛一样,被黄衣女子牵着,高高低低向前走去。
鹤鸣峡谷东南,一处密林。
一女一男一前一后的走着,默不作声,两人之间一条细细的青丝连接着。
走了一会,女子边走边侧了侧头向后微睨,轻轻说:“公子方才对付那五匪,好犀利的言语,好厉害的机变!”
“哦……”杨天啸抬了抬头,想了想,明白她已知道了自己的把戏,惊讶的说:“贻笑大方了,姑娘冰雪聪明,不知如何识破在下的,请不吝赐教。”
女子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默默行走,心情渐渐恢复如常,遂起了与杨天啸和解之心,言语自然客气起来。杨天啸巴不得如此,自然有多客气尽量多客气了。
女子脚步不停,说:“赐教不敢当,公子见笑了。小女子只是猜测的,也不知对与不对。”
杨天啸郞声说:“姑娘直言就是,也好让在下打个警惕。”
女子想了想,轻轻说:“公子说你的名字叫严也宁,应该是个谐音,倒过来就是您爷爷,第一句话就骂了五匪是孙子。”
杨天啸哈哈一笑,说:“说得好,我就是要骂他们孙子。”
女子听见他笑声,心中一跳,粉脸泛起两朵红云,娇艳动人极了,心想:“这人……好奇怪……,说好就是了,为何还要笑……,笑得人家心儿一阵慌乱……,呸……,呸……羞死人了……”
定了定神,缓缓又说:“公子一人化身为四人,吸引众匪全部注意力,而贵兽早已埋伏在后,然后前后合围攻击,令敌人胆寒,再施以攻心威吓之诱,分化众人,终成功……救下了小女子。”顿了顿,轻轻接着说:“嗯,谢谢……”
她说这么一大番话,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说这两字“谢谢”。
不说出来,心里象骾着什么似的,很是难受。其实她一开始就想说了,可后来两次被杨天啸“非法”的搂抱住,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那时说了难免会让他误会,以为自己是谢谢他的搂抱似的。现在说出,身上一轻,如释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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