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怜牧轻叱道,“是我好不容易请动人家帮我们寻人的,难道你还怀疑他不成?”
“不敢!”段五赶紧道歉,“是小人一时摸不着头绪,胡乱说了几句,绝没有怀疑的意思,而且时间也对不上的嘛”
“亏你还知道!”怜牧没好气地说,声音渐远,似乎是含怒而离去
只听得段五跟着连声赔礼:“小人错了,以后再不敢黄口白牙的乱说了!”
周遭彻底寂静下来,玉鸣痴痴呆呆的,过了许久都没有从僵硬与麻木的状态中回过神智
忽然,只听“噗噗”两声,灵堂内顿时陷入黑暗,黑暗让玉鸣猛地惊觉,原来,已经不知是第几对白烛燃尽
此刻再无旁人,玉鸣忘了在哪儿看过,说是灵堂上的烛火一定不能熄灭,那是照亮死者通往地府的路途的,一旦熄灭,死者将迷失方向而成为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不,不能让孑晔哥哥成为孤苦无助的野鬼,玉鸣挣扎着就要起身
可是,跪的时间太长了,双腿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任凭玉鸣怎么挣扎,都无法立即站立,就在强撑时,过于长坠的丧服裙裾同时也将她的身子一袢,玉鸣当下扑跌在地
地面冰冷,而孑晔要去的地方恐怕比这地面还坚硬冰冷,“别害怕,孑晔哥哥你千万待在原地别动,等我马上就给你点燃光亮”,玉鸣忍着酸痛与内心地撕裂艰难地靠近了摆放灵位的桌台,当她摸到火摺晃亮,重新点燃一对白烛时,她已冷汗如注,湿透衣衫
扶在桌旁歇了一阵,腿脚的僵麻缓和了不少,然而心地疼痛却丝毫也不曾减弱半分,她觉得自己的虚弱恐怕一大半都是来自心碎神伤孑晔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去了另一个遥远、冰冷和黑暗的,永不再相见的地方
还有,刚才,刚才段五与怜牧的对话,玉鸣这时才慢慢觉出有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不对劲,玉鸣琢磨了良久,最后把疑问指向了怜牧所说的,“不想让庄外的人知道晔儿地事”
似乎从一开始怜牧就生怕让不属于百万庄的人知道孑晔出事,那时候,他说怕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怕有人趁乱做出不利于百万庄的事,怕打草惊蛇,给孑晔带来危险,这些都说得过去,可如今,孑晔已逝,怜牧却还在怕
“其中缘由你心知肚明”,段五又知道些什么缘由?退一万步说,就算要追查孑晔的死因,那也不必遮遮掩掩瞒着庄内有人死去的事啊
可以说暴病可以说不幸意外,随便的理由都是搪塞,百万庄这么大,死了一个并不怎么在客人面前抛头露面的庄主义子,客人未必就会乱,哪一家不曾死过人?又不是遭逢山贼,亦不是笼罩江湖仇杀,人家为何要乱?最多是嫌晦气一些早早辞行罢了等过了这阵,说不准就又来光临了
追查孑晔哥哥的死因玉鸣很赞同,但和曝光孑晔哥哥的死却没有必然关联,怜牧地掩盖一定还另有原因,想起从前,两个男人之间就很奇怪的别扭着,使得彼此间的关系,说是义父与义子,倒更像主人与心不甘情不愿的仆人
他们,一定都在共同向自己隐瞒着什么,玉鸣得出结论,不过,共同又是很微妙的东西,孑晔哥哥与怜叔唯一有共同性的,恐怕就是都对自己关护备至,难道,自己才是所有秘密的关键?
胡思乱想中,玉鸣觉得数年里,自己一直无忧无虑,那段日子是多么的快乐,怜叔教给自己很多东西,孑晔守在她身边围着她团团转,把她哄得像个真正的名门千金,现在,她似乎失去的,不仅仅是孑晔这个俊美地玩伴,还有因孑晔的死,所带来的一切悲伤、混沌,以及迷离茫然
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她也同孑晔一样,身陷自己看不清摸不透也撞不破的绝望黑暗里
“带我走,带我走吧”,玉鸣地视线逐渐模糊,似乎有一个声音在祈求,声音带着某种熟悉,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耳旁,玉鸣分不清,她的内心是不是也正在跟那个声音混为一同,“我害怕!”
“别,别害怕,还有我呢!我就在你身旁啊,嘘,别哭,来,抓紧我的手,不要四处乱看,只管闭着眼睛跟我走就是了,有我在,什么坏东西也不敢靠近!”
极力压低的,却异常温柔的话语,还有一只紧拽住她的手,让她安定了不少,尽管她能感觉到说话人自己也不是那么镇静,牵她的手,满满的,都是冷湿地潮汗
四周,异样地黑和静籁,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总认定那些黑幽幽的树影或奇形怪状地灌木丛中,会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连他们俩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踩踏在草丛间的悉悉索索声,都显得格外古怪,好似随时都会招引来黑暗中怪物的袭击
她忍不住轻轻抽泣,连抽泣也压抑着不敢出声,而他的手越来越滑,越来越有些拽不稳她,终于,她只觉着脚下被什么东西一袢,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只手没能拉住她,她在惊恐中试图站起来,却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跟着在尖叫中,朝更幽深的黑暗翻滚了下去
“不……!”是哀嚎,在她的意识消失前,凄厉的哀嚎回荡在漆黑的山谷里,空山鸟惊飞
“小姐!小姐!”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人这么拼命的呼唤,将她一点一点从黑暗的深渊拉回,她竭力想睁开眼睛,然而任凭她如何的焦急,意识如何狂乱的撞击,她就是如困兽般,无法摆脱困束她的黑暗
“小姐!小姐!”
她的身子被猛烈地摇晃,头痛欲裂!
“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一根手指在用力的掐她的人中,好痛!玉鸣激灵了一下,听出那是段五在着急的询问,她悠悠醒转,这一次,很顺利地重新回到光明里
“唉,你可算醒了,小姐,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晕厥了?都快吓死我了!”段五松开了手指,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擦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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