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叹口气:“皇上,方才下民已经说过,事到如今,当即被皇上下狱问斩也再无遗憾,只求皇上能不再追究南宫家的前尘往事,放玉鸣她一条生路吧,认真追究的话,当年南宫纥所做的一切,都实在与她没有任何干连啊。”
“按我朝律法,偷闯皇宫或私掘地道接近银库,无论窃取与否,也无论窃取的物品价值多少,都该一律问斩”,皇甫世煦眼中闪动着飘忽不定的神情,“试问哪一条死罪你们能撇得清?”
“可是”,皇甫世煦缓了缓口气又道,“能为朝廷找出失窃的库银,于国家多难之秋,又是何等的功绩!我不妨直言相告二位,就是来之前,朕也还在为各地减免赋税后,造成一段时间军需不足而犯愁,有了这笔黄金,即使战事迫在眉睫,朕也能赢到足够的周转时间了,真是败也黄金,成也黄金呐。”
“下民也是这么估计的”,柴竞道,“所以下民才不顾一切要将这批黄金交到皇上手中,下民不想当年的鹤之战再次重演。”
“唉!”皇甫世煦看了看玉鸣,又看了看柴竞,“朕虽然明白你们是出于一片忠心,然而,然而这件事当真棘手的紧,你们可给朕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啊,于情于法,朕这心里……你们叫朕如何接受你们的所作所为呢又叫朕该如何为你们开脱
“皇上,玉鸣也不求别的,该怎么发落,一切全听凭皇上,只是,玉鸣觉得,当年哥哥根本就没打算盗取库银,之所以出此下策,乃是因为藩王和朝廷的明争暗斗所逼,如果他不动手,不仅同样保全不了南宫家,藩王势必也会另寻目标扰乱国政,而黄金的暂时消匿,藩王和朝廷虽说谁都没占到便宜,朝廷甚至还在鹤城损失惨重,可鹤毕竟只是一个属国之城,相对于三藩即将造成地全国动荡来说,就已经是以小失而稳大局了。何况,藏匿黄金的线索其实就掌握在先皇手中,因为哥哥和先皇所下的半局残棋,最能一见即破地人,就是先皇呀。”
“玉鸣你不是也破了么?”皇甫世煦道,“如果你从怜牧那里得到的棋谱上卷真是南宫纥留下的,说明他做好了两手准备,怜牧博学广识,又精于赌术,天长日久,或许总有发现库银线索地时候。
”
“话是不错,可无论是我还是怜叔,我们都必须得通研棋谱后才能执局行棋,然则最关键的棋局却藏于皇宫内,所以御书房屋梁上的下卷便是关键中地关键,皇上,我总还隐隐怀,先皇也是知道此半局残棋的”,玉鸣认真争辩道,“如果不是先皇默许,我哥哥如何能耐爬上屋檐,藏那卷棋局呢?”
“玉鸣,朕明白你的心情,南宫纥的罪名对皇家也是同样沉重地打击,但现在先皇和南宫纥都已入了土,谁藏的棋局,谁精妙的布置了一切,除非查有实证,我们在这里争论是没用的,即便先皇知晓棋局的事,他也未必知晓藏金的线索就是棋局啊,不然,他为何早不寻回万两库银呢?不论南宫纥地初衷到底是怎样的,南宫家一案,想要彻底翻转,恢复名声,谈何容易?先前,你也提到,自己所述地一切,多半都来自于猜测,你的猜测,朕可以觉得有道理觉得符合常理,但别人不会如此认为,没有铁证如山,朕地那些朝臣,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朕淹了,我看,你们还是想想如何为自己脱罪才是现实!”
皇甫世煦说地是大实话。南宫纥盗取库银是板上定钉地死案。单凭玉鸣他们辛辛苦苦找到黄金以及诸多即便是合情合理地推断。想彻底颠覆前案几无可能。别说没有铁证如山。在如此重大地死案上。就算握有铁证。说不定也还会掀起朝廷上下地口水之争呢。万一再被某些别有用心地人加以利用。那动荡和涣散地局面。将使得自己登基以来精心稳定和加固。以迎战事地所有准备都付诸东流。他不能冒这个险。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
玉鸣满眼失望。费尽心力找到了失窃地库银。却竟然是这样地结果。哥哥不能翻案。南宫家再也不能回复名誉。这辈子。自己就算活下去。也只能顶着根本洗刷不清地罪名。那一切。还有什么意思?
看着玉鸣呆呆地模样。柴竞和皇甫世煦都心生不忍。柴竞道。“对不起。玉鸣。可能是我考虑不周。以为能戴功洗罪。但皇上说地没错。我
任何证据。想推翻前案地确困难。
”
“是。玉鸣。你哥哥翻案不成。不过你戴功洗罪大概朕还是能办到地。至少你们付出了这么大地努力。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抵来找回这批库银。朕说什么也能白让你们辛苦。对吗?”皇甫世煦也竭力想说些什么可以安慰玉鸣地话。
“我做的一切并不全是为我自己,皇上!”玉鸣身形有些不稳,摇晃了一下,退后一步,“既然什么用都没有,那皇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说着轻轻屈膝,谦卑而客套的行了个礼,低着头一步步退出了房间。
“朕说错什么话了么?”皇甫世煦寒着脸问柴竞。
“不是,皇上你有你的难处,下民方才才想到,既然南宫纥的案子都能引起朝廷上下轩然大波,如今翻案势必有过之而无不及”,柴竞的脸色也好看,只是还算比较平心静气。
“朕的确有难处,朝廷中素来不乏兴风作浪的人,朕的根基都未稳,如何敢推翻先皇亲审下的案子?假如先朝都是模棱两可的结论倒也罢了,可惜,先皇的一杯毒酒,南宫纥即便真有为朝廷思谋之意,也只能带到棺材里理论了,说到毒酒,连朕都有一丝惑,先皇为何不多忍耐一阵,慢慢问审出南宫驸马黄金的去向,反轻率的就赐了一杯毒酒呢?”
柴竞心中一骇:“皇上的意思是……先皇有意封住驸马爷之口……”
“大胆柴竞!”皇甫世煦沉声低喝,“朕什么意思都没有!”
“下民有罪,不该胆大妄为的胡思乱想!”柴竞赶紧跪下。
“不过玉鸣说的没错,驸马爷出事后,朝廷虽然丢了鹤城,但三藩竟然平静了五年,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朕的皇姐一死,朕又被贬至南荒,先皇就仿佛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是在示弱以制强啊,假有那么一个机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侵夺权政,你还愿意冒险起兵吗?”
皇甫世煦望着柴竞沉默的脸,苦笑着继续道,“如今却不同了,当他们发觉最有利的时机已错过时,战事必起,朕其实早就明白先皇让朕藏拙以蓄势的心意,只是朕难以接受,连皇姐也会成为牺牲品,或许,皇姐的死,未必是在先皇的意料内吧,朕但愿是这样,你们也不要逼朕了,事实的真相如何,再追究,怕我们所有人都难以面对……”
“都是下民一心一意只为揭破盗案原本的面目,却没有料到会带来其他后果,五年来,这个执念太深了,深到下民自己都无力摆脱,执迷不悟,皇上,你放心,从此后,柴竞便真的释然了,全都释然了……”柴竞空茫的眼眸,神采熄灭,代之以一种说不出的冷灰黯然。
皇甫世煦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柴竞,你今日和玉鸣就留在高府里休息吧,朕刚刚产生一点想法,但要得到皇太后的支持,所以你们就留在这里等听消息,朕,必须要赶回宫了,今日我们所论的一切,包括黄金的藏匿地点,你都不可再告诉任何人,行吗?”
“明白,皇上,我和鸣儿会老老实实等在这里听候发落,在判罪之前,我们绝对不会潜逃,何况,现在已没有潜逃的意义了”,柴竞像是对皇甫世煦在说,也像是对自己在说。
皇甫世煦摇摇头,刚想劝柴竞别往最糟糕处想,转念现在的情形就很糟糕了,还是等争取到一个好一点的结果再说吧,他无言的拍了拍柴竞的肩,怅然走了出去。
一出房门,便看见玉鸣独自落寞的坐在院中,望着已经开始落叶的庭树发呆,皇甫世煦悄悄走到玉鸣的身后,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同样举目望了一阵飘散的落叶,再瞧玉鸣姿势一变不变,对他的到来置若罔闻。
皇甫世煦将椅子挪近玉鸣一些,发觉这样的距离还不够,干脆提起椅子,坐到玉鸣的正对面,可以促膝相谈的位置,他凑近,双眼直盯着依旧望向空中的玉鸣,“就想这样,永远都不再正视我一眼吗?”
玉鸣没有答话,她的眼中有和柴竞类似的死灰之色。
皇甫世煦探手过去,握到玉鸣一双冰冷至极的手,这是这个季节还不该有的冰冷,皇甫世煦咬咬牙,忍住凉意,温暖而有力的握紧了柔若无骨的寒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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