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再次合上双眼,的确,她是还记得一些模糊的影时出现在身边,到底意欲何为呢?
玉鸣记得是跟皇上说话的当儿突然昏倒的,那么自己就还是在高府,虽然不晓得昏迷了多久,可高府总归不是皇宫,是皇上告诉太后这个地方的么?如果是,皇上本人又在哪儿?
对了,太后说出来一趟不容易,又说差点以为和自己说不上话了,难道皇上并不知情?那么又会是谁告诉太后这个地方的?不管怎么样,玉鸣心中已隐隐感觉,太后的出现,并非是简单的关心自己,来探望自己的。
太后的出现尽管意外,却不知为何,玉鸣的内心里反而不觉着多么惊诧,或许冥冥之中,早有预感,该相见的总会相见,该自己面对的,躲也躲不过去。
“太后还是……”玉鸣微睁开眼,轻喘道,“像以前那么华贵动人,温婉慈祥!”
“唉”,舒太后叹道:“瞧你,怎么病得这么重,年纪轻轻的,也不晓爱惜些自己的身子,岁月不饶人呐,哀家老了,也失去了很多,很多……今日咱们能重新相见相认,也是缘分呐。”
玉鸣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只觉浑身虚汗直冒,潮湿得就像整个人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
“玉鸣还好,躺几日便会康复如初的……太后,太后不必太过担心!”
“唔,早些好起来罢,无论如何,现在的你,才真正要开始过崭新的生活呀!”舒太后转头又道,“眸儿,拿干帕子来,给珠儿擦擦,瞧这满头的汗!”
眸儿应了一句,转身出去,很快进来,帮玉鸣擦拭干额头和脖颈部位的虚汗,然后将帕子搭在一旁的桌台上。
“眸儿。你先出去等着。哀家有些话想和珠儿单独说说!”舒太后又吩咐道。
玉鸣在心里暗自苦笑。果然。该来地总是要来地。
“太后有什么话。就尽管吩咐吧。只要玉鸣能做到。愿为太后尽力!”玉鸣说。事已至此。她宁可舒太后打开天窗说亮话。
“唉。你现在病成这样。哀家还要找你说话似乎不大合适。然而。哀家也有哀家地苦衷。若先不提醒你。哀家只怕你越陷越深。到了无力自拔地时候。很可能会比现在更受伤。哀家也知道。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所以哀家才更不愿意看到你苦上加苦。纥儿好歹也是咱们皇家驸马爷。哀家也就唯一有那么一个女儿。你说这亲连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是不是?”
玉鸣挣扎道:“太后但讲无妨。玉鸣没事儿地。”
“你也明白。老人嘛。人年纪越老。便越容易想起从前地往事。越老便也越疼爱自己地子女。哀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自然会更加担心仅剩地儿子。他也是哀家存活于世地唯一希望和牵挂了。何况。煦儿如今还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肩上所担地责任。可比我们这些女人重多了。哀家不求别地。只求他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地坐稳这个皇位。亦保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可是。煦儿真地很辛苦。从五年前被先皇取消太子名号谪庶南荒。到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哀家身边。期间经历了多少磨难忍受了多少无法倾述地苦闷啊。然而。他虽经你相助。二次逃过了刺客地追杀。这个皇位也仍然是危机四伏。这不是煦儿地错。却不得不由煦儿这可怜地孩子来独自承担。你想。我这作母亲地心里能好受么?”太后说着说着。禁不住眼眶湿润。就手取了帕子。拭了又拭。
“是啊,皇上实在不容易,太后您老人家也更加不容易!”玉鸣看着太后,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至高无上的女人,其实也跟自己一样,有许多难言的悲哀。
舒太后点点头:“难为你这孩子自己就天可怜见的,还如此懂得体恤他人,哀家有一个想法,不知你是否愿意?”
“太后请讲!”
“哀家失去一个女儿,你失去一个哥哥,我们都有失去亲人之痛,也尚有一份骨肉亲情的牵连,哀家想,从今以后,收你做义女,你看行吗,哀家会像以前疼公主一样疼爱你的。”
玉鸣愣住,虽说两家有姻亲关系,但多年前随着哥哥的出事,只怕这种亲缘早就断绝了,先皇连哥哥的尸身都不安葬,也不许他和公主安葬在一起,说明了什么,南宫家始终都只是外人罢了,在讲出失窃库银地追索经历以前,皇甫世煦不也十分愤怒于哥哥有负他们皇家吗,为何今日太后却突然要收自己为
一方面,不肯公开替哥哥翻案,另一方面,倒与自己重述亲情,天下间哪有这么奇怪的道理?玉鸣在心中打了个结儿,太后要么就是替自己的儿子出面,以亲情来打动自己息事宁人,要么,就一定还有其他缘故。
前者的可能性似乎没那么大,因为即使太后不认她南宫骊珠,她也并未打算非要闹个天下尽闻人尽皆知的,毕竟,柴竞也说过,皇上现在地困境,形势所逼,不得不有一些迫不得已的选择。
“怎么,你不愿意?”见玉鸣许久不吭声,太后有些不满意。
“不,不是地!”玉鸣赶紧摇头,“太后在玉鸣的记忆里,就和玉鸣地亲娘没两样,只是……只是玉鸣这些年,一个人逃躲在外,又因为跌下山崖,忘记了曾经过往的一切,随后被我义父怜牧收养,待玉鸣如己出,现在太后要收玉鸣为义女,玉鸣本应感激不尽,然怜叔为义父在先,玉鸣再认太后,似乎不大合适,至少在这身份尊卑上,就不合朝礼!”
“噢?”舒太后愣了愣,“这哀家倒未想到!”
“不过……”舒太后琢磨片刻又说,“既然哀家要收你为义女,势必为你改换户籍姓名,以便你今后能堂堂正正出入朝野,这样地话,你就相当于再世为人,可以和在赌庄的一切撇清关系,依哀家看,在赌庄那种是非之地生活,也非你所愿,都是毫不知情为环境所迫,趁早和他们了断过往,改头换面重新过上本就属于你的大小姐生活,才是正经哩!”
玉鸣瞪大了眼睛,呆望着太后,心在一点一点下沉,这番话也终于让她看清了自己和皇家的距离,说到底,不管曾经的黄金案,自己有多么无辜,在高高在上者的眼中,百万庄赌姬的身份,她就已永远不那么干净了。
“在百万庄生活,的确是在玉鸣毫不知自己的来历身份背景的情况下,然而,就算玉鸣还记得一切,那又能怎样,南宫驸马府被抄家,家奴侍婢一应人等下狱的下狱,充军的充军,被迫转为官妓的更甚有之,试问,没有怜叔收留玉鸣,玉鸣还能活到今日吗,太后,既然我已从南宫~珠成为了玉鸣,无论怎样的改户换籍,我都再也当不回大户人家的小姐了,您就,当我只是玉鸣吧,真正的南宫骊珠,早在五年前,就跌下山崖摔死了!”
玉鸣艰难却决然的拒绝了舒太后,内心如割裂般的疼痛,她是谁?或者她谁也不是,但她清楚,要她彻底抛弃百万庄那个曾经温暖的家,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舒太后的脸色变了变,“这么说,你宁肯当一个低级赌庄的赌姬也不愿回到哀家身边?哼,难为哀家还这么疼你,一心想让你重新过上富贵无忧的幸福生活,你却一点不知好歹!”
玉鸣凄然而笑:“富贵无忧?不瞒太后说,玉鸣在百万庄一直过的就是富贵无忧的生活,当然,太后是为玉鸣好,玉鸣心领了,也清楚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再有玉鸣这般幸运,能得太后垂爱,只是玉鸣流落民间,许多东西都已不知不觉悄悄改变,即使抛却百万庄的所有,也成不了富家大小姐了,所以还请太后原谅玉鸣的不敬不孝,如果无法恢复哥哥的名誉,就让玉鸣从民间来,还归民间去吧!”
舒太后沉默片刻,神情不无酸楚,“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百万庄有什么好,难道还能比咱皇家好?说到亲情缘分,咱们才是一家啊!”
“是,在我心里,太后和皇上都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亲人了,只是怜叔对玉鸣亦有养育和授业之恩,玉鸣不能不顾,百万庄若论起来,真的还没什么好,可玉鸣终有五年快乐的记忆留在那里,割舍不掉,欲忘难离。”
舒太后别过脸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首对玉鸣道,“你若如此选择,哀家也不能勉强于你,但是,对于你和皇上的关系,你是如何打算的?”
“和皇上的关系?”玉鸣顿时明白过来,兜了一大圈子,原来症结是落在和皇上的情愫上了啊。
“太后的意思是?玉鸣不大明白……”出于抗拒心理玉鸣并没有马上承认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珠儿,你就别再瞒着哀家了,哀家知道,皇上和你是患难见真情,共生情愫对不对?“舒太后直视着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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