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焘头回给皇上办事,就犯了难。皇帝交代下来的事情是,叫他去问他的另一位亲家湖南乡党兼亲家左宗棠要八十名招募到福建马尾造船的工匠。
马尾的造船厂筹办已经三年,到现在造船的设备仍旧没有踪影。就是那些造船工匠,也都是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南京的长毛闹了这么多年,老百姓好不容易才能好好过日子了,谁不求个安稳?到马尾去造船,又必须抛家别舍,虽然有点工钱,但对这些巧匠们来说,在哪里挣不到工钱呢?所以船政学堂里不断地有人想回家,三年之中也的确走掉了大半。左宗棠无法,只好将工匠当成兵勇管理,强制他们留营,也引得工匠们颇有怨言。
这种情形之下,要左宗棠放出八十名工匠,无疑是拆了他还在图纸上的船厂的一半,他只怕要气恼到忘了郭嵩焘是他亲家了。
但是左宗棠虽然可怕,皇帝的旨意更难违抗,所以这恶人还是不得不做。在做之前,他回了趟翠竹胡同,去找曾国藩。
“这不用担心,皇帝要的,季高他自然知趣,不能不放。”曾国藩道。
“若是皇帝直接给出旨意,那也容易,偏偏经我的手去要,你知道季高的脾气。”郭嵩焘苦笑道。
左宗棠的脾气就是眼高于顶,如今自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www.16k.c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独立领兵,贵为封疆大臣,更是除了皇帝和太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包括提携过他的曾国藩。如果皇帝直接去要工匠,他自然会欣然从命;但是拐个弯让别人问他要,特别是官位不如他的人来要,他只怕就心里不爽了。
“涤生,是不是让皇帝直接发道谕旨要好些。”郭嵩焘问。
“不,不,”曾国藩急忙摇头道,“皇帝还没有亲政,他要发谕旨,得请两宫…得请当今太后的印章。”
对了,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层?郭嵩焘惭愧地想。
“筠仙,你如今在东书房当差,一切要先弄明白太后的意思,”曾国藩点醒道,“毕竟太后于你我有知遇之恩。”
不错。自己官复原职。且加升一级地意外之喜地恩惠。不就是从太后得来地么?曾国藩呢。本来要被派往天津去趟混水。也多亏太后保全。天津事件。用郭嵩焘而不用曾国藩。就见得太后知人善用。
所以纵使如今慈安太后忽然去世。有些不明不白。同僚间迎来送往。有暗通消息或故意试探地。郭嵩焘和曾国藩一概装聋作哑。
来曾府探问地人是因为曾昭妤在宫中。想探听得些绝密消息。但正因为小女儿在宫中。曾国藩更要谨慎言行。
就说慈安太后去世之时。曾纪芬恰巧不在宫中这件事。曾国藩回想起来。既觉悚然而惊。又不得不感念太后保全他曾家地恩德。
就因为曾纪芬恰巧不在宫中。曾国藩如今才能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www.16k.c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全置之度外。若不然。人们地窃窃私语。他还能全然装做听不到吗?也许还会有人添油加醋。说曾某人也出了份力。送点心给慈安太后地。正是东书房女官曾纪芬呢。
女官兼送份点心、递次酒壶、拿双筷子。也是应有地事。那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谁能辩得清楚?
如今虽然女儿得以撇清自己,曾国藩到底是正道之人,对慈安太后的死也觉恻然。
不过,世间万物,黄鼠狼吃鸡而猫吃老鼠,自有它的规律。难道以个人之力,他曾国藩就能够拂天意而尽人力么?
“涤生,不发谕旨,而要办好皇上交办的事情,你看这事情应该如何办才好?”郭嵩焘在问。
不发谕旨而让一品的郭嵩焘来替皇帝办事,就好比皇帝也变成了一品官。事情办得成办不成,要看办的什么事情,当然也要看郭嵩焘的手段。但是为什么皇帝初次办事,就是造船这种大事,而且要以这种方式来进行呢?
曾国藩道:“差使是太后交给你的,太后自有她的用意,所以一定要问太后。”
郭嵩焘默然,也是,只记住“问太后”这三个字,事情似乎就好办多了。<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