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坐在独孤的对面,并没有戴上手铐脚镣,一个专程来做客的客人一般自然,只有那身上的一袭黑衣昭示着他是个失败的刺杀者这个事实。
“想不到你竟然会是皇帝,当日燕儿竟捡了个大人物回来。”秦定安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自嘲的笑容,萧然说道。
独孤铉从容而淡定地坐着,他的身后矗立着李骁和沈介晨,+无欢坐在右手边,处于随时可以出手拦截的位置,所以并不用担心秦定安会突起发难。况且如今秦定安的身份已经暴露,如果再有什么动作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犯上作乱,是要诛九族的,为了秦山派上上下下的门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闻言笑了笑,独孤铉道:“老爷子和燕儿小姐当日的救命之恩,朕没齿难忘。此番老爷子前来的事情朕也知道了,乃是受到奸人所害,朕不会追究的,便是燕儿小姐也自然有人加以照拂,老爷子不必担心。”
这一席话等于是赦免了秦定安谋刺皇帝的大罪,任是他跳脱三丈红尘的心也确实松了口气,但还有所顾忌,不免犹地问:“就你这小皇帝,又离开京城那么远,能做什么事?”
他游离红尘之外已久,所以对人待物方面早已有些陌生,更别提他一向在江湖中尊崇惯了,从来不曾面对过九五至尊,这说起话来就更加的不得要领,生硬而冒失。
李骁气得双目圆睁,怒喝道:“你这老头,胆敢对皇上不敬?!”
“噌”的一声,宝剑半出鞘,他跨前一步,对秦定安虎视眈眈。
秦定安其实话一出口也立即发现了不妥,但他本来就固执,到老了更是注重面子,就算明知说错了话又如何?要他收回自己的话还不如杀了他来得容易!
独孤铉不由得苦笑起来,相处了几天,他如何能不了解这位老爷子的脾气。摇了摇头让李骁收起架势,然后对秦定安说道:“老爷子请放心,朕虽然人不在京城,却也对其中的事情了如指掌。燕儿小姐如今怕是已经被很好的保护起来了,君无戏言,老爷子可以尽管相信朕。”
秦定安定了定神。低头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那个女娃子啊!不错不错。她看起来倒是很有些本事地样子。”
独孤铉笑道:“正是。老爷子这回该放心了吧?你难得千里迢迢来了。不如在这里多住些日子。须知军旅生涯虽然艰苦。却也别有一番滋味。这可是在江湖上绝对碰不到地。老爷子意下如何?”
说是征求意见地语气。秦定安却知道自己是一定走不出这个大营地。虽然皇帝已经金口玉言赦免了自己地大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是有这个觉悟地。自从启程前来执行刺杀地任务。他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求地就是给秦山派寻求一条活路。如今这样地待遇已经很好了。他并不奢求。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草民悉听尊便。皇上怎么安排草民绝无二话。”他总算是拱了拱手。说了句道谢地话。平心而论。如果是自己碰到要杀自己地人。就算曾经有过救命之恩。能不能如此宽宏大度还是问题。所以他对独孤铉地佩服和感谢倒是不假。
独孤铉笑了起来。道:“那是最好了。老爷子不妨就陪着朕。好好享受一下这边疆地别样风光吧!”
这位皇帝陛下怎么那么喜欢把刺客摆在自己身边?沈介晨和李骁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双双露出了苦笑。先是一个+无欢。再来一个秦定安。两个刺客都是功力超绝地人物。万一他们暴起发难……
看来自己地任务还真是艰巨啊!
两个把身家性命与皇帝的安危直接挂钩的苦命人一时之间,觉得头大如斗起来。
却说在京城里,那座普通地宅院中,秦燕儿从昏迷中悠悠醒来。
“燕儿姑娘,你醒来了?”灿儿就坐在她床边,看见她睁开眼睛,欣喜地笑道,“我家小姐刚才还念叨着呢,特意让我来看看,可巧你就醒了,真是吉人天相!”
秦燕儿刚刚醒转,脑子里还不太清楚,看见灿儿的面容觉得有些面善,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里干得很,说出来的话像是被沙子碾过的。
“这……这位姐姐……你……”她努力地开口,然而很辛苦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里一急,两眼便又发黑了。
灿儿急忙给她擦着汗,安慰道:“不要着急,燕儿小姐,你还有些烧呢,再睡一下吧,睡醒了精神也会好些。”
秦燕儿没有听完她的安慰,便体力不支地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床边除了上次见过的美女姐姐,又多了一个人,那般的风姿绰约,见过一眼便再也别想忘掉,是那么印象深刻地记忆在自己脑中。
“呀……古哥哥地姑姑。”她惊讶地说,心中一喜,没有发现现在自己的情况真地比上次醒来好了很多。
独孤微微笑着,虽然在面纱的遮掩下无法被人看到,但那和煦地声音已经完全表达出了她的善意:“燕儿姑娘,好久不见了。”
本来苍白地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晕,低声道:“是姐救了我吗?”
独孤不由得笑出声来,道:“你还是跟你古哥哥一样叫我姑姑吧,不然岂不是生生比他大了一辈?前天灿儿偶然间看见你被凶人围攻,所以才救下了你,可是当时你已经身受重伤,我还以为来不及了呢!可见老天有眼,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秦燕儿被她一席话先是说得满面通红,后来听到她的话,急忙挣扎着要起身答谢,道:“多……多谢姑姑。”
“不用不用,你快躺下。”独孤轻轻将她按到床上,道,“上次你也救了小铉一命,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这也算不得什么的。”
秦燕儿一番动作扯动了伤口,不由痛得直冒冷汗,脸上顿时又没了血色,咬着牙直抽冷气。
“燕儿小姐,先把药喝了吧。”灿儿捧着一碗乌黑的汤水走过来。
秦燕儿捱过了这阵痛,睁眼一看那药碗,顿时一张脸都苦得能拧出水来。她自小就讨厌吃药,尤其讨厌那苦得要命的药水,所以家人一般都会给她制好了药丸,必要的时候直接吞食药丸,从而避免了良药苦口。但如今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古哥哥地姑姑家,万一自己使性子不吃药,被他的姑姑看见了,以为自己是个坏女孩儿怎么办呢?
想及此处,她不得不强忍着恶心,将那以前连碰都不肯碰的药水一口气吞下去,然后反胃不已。
独孤哑然失笑,赶紧让灿儿拿来了蜜饯,吃了几块下去,秦燕儿总算觉得好些了。
她有些讪讪地看着独孤,隔着面纱却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她的心中不由又有些惴惴。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惊叫:“坏了坏了,我的信呢?”
独孤稍稍一滞,然后笑道:“你的信上面写着送往镇威镖局,我见你昏迷不醒,便作主将它送过去了,你不要担心。”
秦燕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多谢姑姑……姑姑有没有告诉燕叔叔他们我的情形?”她有点紧张,如果让平日里万般疼爱自己地叔叔婶婶知道她现在的境况,还不知道会多担心呢!
独孤看了看这轻易就相信了自己的小姑娘,心里有点感慨,嘴上却没有停顿,道:“自然是说了,他们昨天还来看过你,不过当时你正睡着,他们还有事要做,就先回去了。回去值钱还交待你一定要安心在这儿养伤。”
秦燕儿“喔”了一声,似乎觉得有点什么不对,但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有点郁闷。但想想对方既然是古哥哥的姑姑,自然没有骗自己的道理,于是便也释然了。
她没有深想,一向疼爱自己地燕南天夫妇如果知道自己受伤,怎么会放心让她待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就算不带走他,至少也会留一个人守着她才对,又怎么会放她独自一人在这里?
“真是多谢姑姑了,你帮我做了那么多事,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她感激地看着独孤,真诚地说。
独孤一时语塞,看着那真切澄澈的眼神,已经在阴谋和谎言中沉沦许久的心也忍不住冒出了一丝心虚,竟有些不敢看她地眼睛,敷衍地说:“哪里,都是应该做的,你就不要客气了。”
秦燕儿却认真无比地说道:“不过,虽然有负叔叔婶婶和姑姑的关心,我还是不能待在这里,我已经出来那么多天了,戚妃娘娘只准了我一天的假,我要赶紧回去才行。”
独孤讶然看向她,想不到她还是个重诺守信地人,这可如何是好?
她是绝对不能再回到那深宫中去的,后宫里不日将起大波,像她这种性子回去了只有做牺牲品的份。
眼珠子一转,独孤笑道:“戚妃娘娘那里,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事情,也在宫里有点门路,早就在娘娘那儿替你报备过了,娘娘准你养好了伤才回去呢。”
“真的么?”秦燕儿惊讶地看着她,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地?
“你是我家小铉的救命恩人,我也曾去秦山派找过你,他们说你已经进了宫。”听到独孤地回答,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把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不由得有些腆然。
独孤看了看她,又抛出了一道香饵,道:“算算我家小铉也该回来了,他一直念叨着你地救命之恩,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他以后再走?”
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秦燕儿的心,她在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地人,如今终于有机会见到了,又怎么可能放弃?
这位“姑姑”也未免太过神通广大了!这个念头在她单纯的心里只不过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即将见到古哥哥的渴望所取代,她再也无法坚持,低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那……就麻烦姑姑了。”
于是,心思单纯的秦燕儿在三言两语间便被老谋深算的独孤搞定。
灿儿今天晚上总算见识了什么是极端的天真,秦燕儿与独孤形成鲜明对照,一时之间,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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