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远在清河的陈演(PK求票)
作者:邹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69

陈演终是被齐粟娘哄劝着,独自去了清河。齐粟娘折腾了十来天,靠着亲友帮衬,把齐大娘下了葬。她虽是未出嫁的女子,但从未在齐家住过一日,齐强又未回,她便仍是住在陈家。

她尤记得陈、齐两家屋里的摆设,请人打了床、橱、柜、桌、椅等家具、买了锡壶、铜锅、木桶、竹盆等物什,又将帐、帘一一挂起,承顶窗格糊好。她特意买了大红年画、亲手剪了红窗花、红福字,在齐强的房中摆上水仙。把齐家、陈家都打理得如同当初一样。

方圆十里有四姓五村,互相联姻有亲。齐虎是齐村子弟,齐大娘宋氏是宋村闺女,王大鞭是王家族老,陈娘子和陈演虽是外地迁来,也多亏陈氏族老看在同姓份上,让他们孤儿寡妇在河边小荒村里买田置屋,有了容身之处。

陈齐两家有四十亩地,齐粟娘一个女子哪里能种得完?她留了三亩地种菜,其余三十七亩便打算佃出去种棉、种麦。

三藩之乱后,江南承平已久,人丁繁茂,人多地少。王大鞭一听齐粟娘托他寻个老实可靠的四姓之人作佃户,立时笑道:“粟娘,我那侄儿天旺你也知道,力气一大把却没得地方使。日日被那些税吏们逼着交丁银,他正求着我,想再来你这里躲躲。我只怕你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在家不方便,叫演官儿知晓了不好说话。现在下看着,你若是能把这三十七亩地佃给他,他日日到你这儿来上工,演官儿也不会有话说。”

齐粟娘一听王天旺的名字,连忙点头笑道:“都是江宁路上一路走过的,天旺哥的性情儿我知道。当初饿得那样,四五顿没着落了,我好不容易给我娘寻了罐野菜汤,多少人来抢,多亏天旺哥替我拦住了人,我才能让我娘吃了一顿饱的。王大叔,你只管叫他来。”

王大鞭见得齐粟娘一口应下,心中欢喜,“咱们四姓原都是亲友,女人们来来往往走走亲戚,也是礼数。当初你爹娘收了你做闺女,原就和我说起,要带着你回齐村拜拜族老,到四姓亲友处认一认。没想着洪水一来……”

齐粟娘听他说起齐氏父母,心中感伤,勉强笑道:“王大叔说的是正理儿,当初江宁路上,一直承亲友们照料,我原就打算上门给各位叔伯长辈请安磕头,看看婶娘嫂子们。”

王大鞭满脸是笑,端起桌上的麦壳茶一口喝干,“粟娘,我是知晓你性情的。早和他们说过,演官儿虽是做了官,你断不会讲究那些外头规矩。今儿我来,原就是想和你说说,各族里的婆娘们都要上门来看看你,只问你什么时辰方便。”

齐粟娘连忙道:“陈大哥虽是官,我这姓齐的却不是官,再者,陈大哥也是姓陈,咱们只论族里的亲戚辈份。王大叔,你切切帮我拦着嫂子们,我连进门礼都备好了,今儿若不是你来,我已经去你家里看婶子了。”

从北京城带回来的糕点吃食一包一包送了出去,齐粟娘每日里走东家,串西家。她到齐家祠堂里叩了头,给齐家族长齐贵伯敬了茶。由王天旺婆娘宋氏引着,到宋家族老宋二爹家里拜望,见他的小孙子爱吃驴打滚,特意又多送了两包。陈家族长陈传老爷子已是七十高寿,是个落第秀才,死活叫拦着不肯让齐粟娘给他磕头,“演官儿前程大着呢,大着呢,陈家将来还要仰仗他……”

王天旺成了齐粟娘地佃户。打消了离家去漕上做水手卖苦力地念头。每天天不亮就来上工。除了四六开分成地陈齐两家三十七亩地。齐粟娘拍着胸膛担保。又说好了五五分成。他还把小村外头六十亩无主荒田开了出来。齐粟娘让王天旺和她地婆娘宋氏日日在家中一起吃午饭。让他们家省了不少嚼用。又趁着家中有王天旺在。时常和宋氏一起出门走亲戚。

乡下地规矩虽也有。却远不及宫里和大宅门里严苛。齐粟娘想笑地时候能笑。想说地时候能说。更不用日日里看主子贵人们地脸色。女人们聚在一处儿。一边做着手里地活计。一边说着家长俚短。小孩子们在村头溪边打闹耍玩。嬉笑声盖过了被惊起地犬吠鸡鸣。隔几日。便有婆娘把家中新泡地坛子菜、新制地乡里糕饼拿出来让大家尝鲜儿。显显手艺。

热闹安详地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待得齐粟娘制出了三双鞋。两件棉衣。学会了做紫苏饼、腌杨梅子。借着王大鞭家地酒曲酿出了第一壶玉米酒。已是年近腊月。

江南地冬天又冷又湿。庄村人家都陆续歇了农活。猫在屋子过冬。齐粟娘一大早照例到齐家。把屋子打扫干净。齐氏父母地牌位擦拭得一尘不染。又将齐强房里地床帐、被褥抚去浮尘。方回到陈家小院。她坐在堂屋里地火坑前一边烤着火。一边将陈演托人寄过来地七封书信一遍又一遍地细看。

第一封信里地陈演唠唠叨叨抱怨着。齐粟娘在京城给他制地棉衣。巡坝时让挑泥土地民夫不小心给挂了大口。他不会缝。冷风儿时时灌着。冻了他好几天。第二封信里地陈演欢欢喜喜笑着。收到了齐粟娘托人送到清河地新棉衣和新棉鞋。他半夜去巡坝时也不会觉着冷了。

第三封信里地陈演得意洋洋说着。黄河改道地事办得很是顺利。清河县清口三河汇流之处。筑起了一道大坝。黄河水改道入海。康熙亲自赐名为御坝。第四封信里地陈演小心翼翼问着。在家里一个人可会孤单?夜里听着动静是不是会害怕?他写了信给王大叔。让婶子常接着家去住住。若是王天旺方便。让他们夫妻就住到陈家来。

第五封信里的陈演忽地大惊小怪着,只说多亏做的是河道,没有去做管民政的主官,清河县里又有盐场、又有漕帮坛口,又有漕司主事,一堆扯烂帐的事儿,斗得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的,直让他看得目瞪口呆。第六封信里的陈演已然见怪不怪了,不关他的事,随他们闹去,他只管把高家堰和御坝看住了。

第七封信里的陈演,在算着日子,齐粟娘的孝期已经过了快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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