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常州漕帮的罗世清
作者:邹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79

过得两日,罗老三的漕船到了高邮渡口。罗老三大名叫罗世清,长得虽不算俊,但脑门光亮,眼眉分明,很是顺眼,个子比齐强还高两分,身上的缺襟狼皮袄质地极好,便是微微敞着怀,也不显粗鲁,反有些风流调调,和齐强大是亲热。

他家是屯河的漕军出身,从前朝起就吃漕河饭,比无业无产的外省水手们自然多些见识。他自个儿又能干,虽是父母双亡,但伯父无子,罗家靠他传宗接代,常州帮上下都另眼相待。久之便有些眼高于顶,漕运人家的女儿,虽有些姿色上佳的,却也看不上眼。

他站在船头,果然见得齐家兄妹站在码头等待,面上一喜。他见得齐粟娘上身穿着白葛布扣衣,包着湖绿衣边,下身湖绿的宽口裤,腰上扎着雪底绿碎花宽系巾,头上包着同色碎花帕,正是扬州府村姑人人皆有的喜鹊袍,衬得齐粟娘比平日娇柔了许多。罗世清回过神来,急忙放下驳板,亲自接了两人上船,又唤人接了货物。

齐粟娘来这世上,在漕上也坐多了船,虽见过不少船队,却无一支比得上罗世清手下的三纲。三十艘漕船俱是高高悬起四张十来丈高的巨大油帆,船下巨浆齐挥,击水破浪,相继而进,遮天蔽日,好不雄壮。

齐粟娘不禁有些咋舌。再见得船上水手和岸上纤夫,**的脊背上被暴晒风吹,皆暴皮如鱼鳞,不由悚惊。

罗世清见得齐粟娘面露不忍,脸上亦有悲容,转眼却哈哈一笑,道:“靠水吃水,原是卖命钱,只要河道好走些,保着船、货,就是保着命了。”说罢,转身大喝一声,“开船——”

行了半日,南风吹起,船队逆风。齐强兴起,跑到船头去帮着下帆,把齐粟娘丢给了罗世清。

罗世清虽是看中齐粟娘,却是个傲气的,自不会故作小心,只是领着她四处看看,见她有兴趣的地方,便细细讲解,倒让人如沐春风,无法生厌。

船舱里堆满了蒲包,里面尽是专供皇室的糯米白粮,成包的棉花、织锦,杭州茶、苏州绢、成窑瓷器、扬州绢花、常州梳蓖各色私货隐在其中。

齐粟娘看了半晌,不禁笑道:“罗三哥,这样藏着私货,两眼就看出来了,可过得了钞关?”

罗世清微微一笑,低声道:“连皇帝老子都知道我们夹带私货,上下打点明白了,自不怕人看出来。辛苦一年只有六两银子,自个儿都养不活,还不让我们这些运丁赚些养家糊口的嚼用,有谁替他卖命?”

齐粟娘走近几步。细细看那些私货。认得都是上等货色。便是那些扬州绢花也不比宫里地差上多少。罗世清见她背转身去细看绢花。犹豫半会。看看四面无人。终是从怀中摸出一朵小娟花。递了过去。故作镇定道:“齐家妹子。这是专供内务府地精细玩艺。你看看。”

齐粟娘原在宫里呆过。自然有眼光。听得如此。接过一看。竟是个小蜘蛛型地红绢花。顿时笑了出来:“罗三哥。这可是个稀罕玩艺。可是专供端午避五毒用地?”说罢。便问他这绢花地本钱。运费和卖价。

罗世清见她不扭捏。先松了口气。再听她问这些。却皱了眉。他嘴上先笑道:“我倒不知这些原由。我收货时。除了花卉、蝴蝶、双喜、寿字绢花。还有五凤朝阳、嫦娥奔月。这批扬州绢花专供内务府。我看着却是寻常。蛤蟆、蜈蚣又丑了些。就这个还看得过去。”看了齐粟娘一眼。又道:“齐家妹子若是喜欢这些。自然要多少有多少。至于那些买卖来往地外头事儿。现下有你哥哥操心。以后——以后有你夫婿操心。你只需坐在内宅里半步不出。相夫教子。玩乐耍子就好了。”

行了几日。齐粟娘寻了时机对齐强道:“哥哥。这才几天。一路上几百人地嚼用和常例钱。我看着罗三哥手上已是去了不少银子。我当初听得八百两银子有七八倍之利。还不太相信。现在算算。不用出这些例钱。赚地怕不止如此。”

齐强叹了口气。道:“漕河游经九省。沿途坝口、闸口怕不有二三百处。虽不用和商船一般在钞关纳税。每至一处坝口。仍有委员旧例、伍长常例。上斛下汤地费用。若是赶期。想又快又稳。还得添些给坝头、纤头、闸头。”又指着库里地米堆,“到了淮安。漕运总督衙门验米。上至总督。下至仓头。俱有常例。若是到得通州粮仓。过验入仓。便有投书过堂种种常例。多如牛毛。一船纳完漕粮。竟需出五六百两白银。若多一些。一二千两也是常事。若是不夹带私货。漕河运丁、水手哪里活得下去?”

齐粟娘听得骇然。暗忖罗世清自不会收齐强地费用。竟是纯赚。茶叶本就利厚。如此获利十倍不止。七八千两银子总是有地。

齐粟娘想到此处,有些犯愁。齐强时时把她甩给罗世清,却是好意,想叫她知晓一些罗世清的性情,也好拿个主意。只是她现在靠人赚钱,欠了人情,哪里好挑剔?

齐强听得她这般顾虑,笑道:“原来你也是个傻的,哥哥是那么糊涂的么?罗老三是那么好相与的么?他也知道你是订过人家的,哪里又会明说?那事儿他只当说了醉话,我只当听了醉话,再没提过一句。没见他上回过门不入么?这次带货,不过是玩笑,八百两茶叶,能占多少地方?我不找他,还能找别人,他自也知晓。我带着你上船,已是看在兄弟情份。觉着他多少是个好的,让我妹子相看相看。他还敢说嘴?没得叫人瞧不上。”

齐强见得齐粟娘似是松了口气,不禁大笑,道:“这几日他春风得意的,我还琢磨着这事儿成了,看你这样子,他高兴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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