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点头答应着,却又说道:“三公公,容妃娘娘探视吟雪郡主,也有些时间了。该送娘娘回去了吧。”
钱三公公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我这就送容妃娘娘回去。你去给吟雪郡主抓药吧。”
那小太监面带不悦,说道:“公公,虽说如今你是堂堂大内总管,只是你始终是皇上的人。便是为了避嫌,奴才想还是奴才把娘娘安全送回去雎鸠宫吧。至于吟雪郡主的药,公公随意吩咐人去做便也罢了。”
钱三公公竟然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太监小落子,竟是张道机和卫勤天的心腹,所以钱三公公也忍让他三分。
我看了冰凝与秀吉一眼,说道:“走吧。”说完,带着明月欣儿和书雨,径自往前走去。小落子忙颠颠跟了上来,一直送到我雎鸠宫。
等到打发走小落子,我把明月欣儿、书雨叫在一起商议对策。
我叹息道:“如今冰凝与秀吉的情形很不容乐观,皇上性命更是岌岌可危。我纵然是拖着,也不能拖得太久,你们说这可怎生是好?“
书雨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沉思,明月欣儿也蹙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日,明月欣儿嘟囔了一句:“若是海统领回来,一切就好啦。袁大将军有那么多兵,难道还打不过张道机与卫勤天么?”
明月欣儿的话,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却是大实话。事到如今。我只能盼着海东青快些带回袁震东的消息了。只是这其中,又有很多不确定:譬如说海东青是不是已经在路途中遇到暗算。便是他能平安到达边关,那袁震东到底会如何抉择?是依旧效忠皇上,肯为西宋出力;还是转投卫勤天一党,做所谓地“开国功臣”;又或者是举棋不定。持观望态度。等到朝廷与逆贼分出胜负,他择胜而投?
想到这些。我便觉得深为忧虑。如今卫贼与张贼,兵强马壮。势力雄厚,又挟持皇上、冰凝与秀吉,朝廷中大臣的态度,至今还是暧昧不明,而后宫之中。张道机肆无忌惮去妃嫔宫中夜宿,后宫中的妃嫔,不知几多已投入他们怀中。我与几个宫女太监,已经是势单力薄,却又被监视起来,想与袁震东的人联系上,已经是完全没有可能。
书雨见我忧心忡忡,劝说道:“娘娘,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也不必过分忧虑。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还会柳暗花明又一村。且不说海统领会带回来好消息。单是娘娘一人,想要应付卫勤天与张道机,也是绰绰有余。”
我听书雨似乎是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姑姑何出此言?”
书雨四顾无人,就在我耳边悄悄说了一番话。我听完后,半日才叹息道:“事到如今,却也是没有旁的法子可想了。只能按照姑姑说地去做,希望可以出现什么转机才是。”
就这样继续拖延到第二天天明,卫勤天给我地三日期限却已经到了。傍晚的时候,张道机与卫勤天双双来到我雎鸠宫。
我高踞中堂,冷冷说道:“卫大人难道不知道朝廷大臣不可以随意出入后宫地道理么?”
卫勤天当时就有些恼了,他强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不曾说话。张道机却是笑嘻嘻问道:“淑妃娘娘,那日我与你商议地事儿,如今期限已到,却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嗤笑道:“张大人这么问,却是有些看得起本宫了。事到如今,本宫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张道机闻言大喜,卫勤天的脸色也顿时转为霁晴。张道机说道:“既然娘娘已经同意,那一切就按照我们所说的办。我马上命人去起草传位诏书,把四郎登基之事昭告天下。”
我说道:“张大人是不是顺便要把皇上驾崩的事儿,也告诉天下人,好教天下人为皇上举行国丧。”
“自然是这样。”张道机说道:“娘娘该不会是不同意吧?我不妨告诉娘娘一件事儿,薛王爷地死,可是皇上一手策划好的。以淑妃娘娘的聪明才智,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也就不用我赘述了。难道娘娘不想为薛王爷出这口气么?”
这件事,我已经早就知道了。我不置可否,说道:“我既然答应卫大人与张大人的条件,我也有一个条件要提出。”
卫勤天又有些愠恼,说道:“淑妃娘娘,你的条件,却是太多了些。”
我冷冷笑了一声,怫然不语。张道机怕为防我变卦,却问道:“娘娘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
我说道:“第一,便是秀吉与冰凝。两位大人要速速把他们送到我雎鸠宫来。若是不能见到他们平安来到,那么我是不会认四郎为子的。不知道两位大人以为呢?”
卫勤天刚要发作,张道机却扯了扯他的衣襟,说道:“好,就依娘娘便是。淑妃娘娘还有第二么?”
“自然有。”我平静的说道:“第二,我要皇上活着。”
“不可能!”卫勤天拍案而起。
“为什么不可能?”我问道。
卫勤天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善起来:“恐怕淑妃娘娘这是明知故问吧。若是皇上还活着,四郎又为何要登基?娘娘这个条件,不觉得太苛刻了些么。若是依照娘娘所言,我与国师之前所做地,却是白费心思了,娘娘以为可能么?”
我只做没有听到卫勤天地话,却是淡淡问道:“皇上的身子骨儿,如今还好么?”
张道机笑道:“淑妃娘娘可是要听真话么?皇上如今已经奄奄一息,随时就要驾崩了。”
“好。”我变了脸色,说道:“只要你们同意留着皇上一条命,让他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活着,亲眼看着他的国家怎么覆灭,亲眼看着朝廷怎么颠覆,我就同意接纳四郎为儿子,教他名正言顺登基。到时候朝廷大臣,定然是没有说旁话的。”
卫勤天与张道机都不曾想到我这么说,都愣了一愣,问道:“淑妃娘娘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我冷笑道:“方才你们自个儿也说了,薛王爷是皇上害死的。薛王爷与本宫的交情,诸位想必也明白。另外,我与皇上还有一笔血债要算。不知道两位可知道,本宫曾经有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
张道机与卫勤天对看一眼,他们自然知道我唯一的孩子没有出世就已经被皇上打掉,外间传闻我与薛王爷种种,天下人想必更无人不知。我与薛王爷,的确是曾经两情相悦,而且他对我,至死不渝。只是自从我嫁进宫来以后,我们却是恪守法礼,并不曾有半分逾越。这些事儿,我们知道,外头的人不知道,张道机与卫勤天自然也不知道。
在世人的眼中,女人有时候很感情用事,那是自然的。便是如我这般,说是要为薛王爷复仇,那二人反而是信了。他们互相对视,轻轻点点头,张道机说道:“好吧,就依照淑妃娘娘所言。皇上已经中了老夫的一种毒,全天下间只有老夫手中有解药。娘娘要保皇上性命,教他亲眼看着亡国,那么老夫也就不手软,继续给皇上服食这种毒药。淑妃娘娘意下如何?”
张道机这话,带着试探的意思,我只得面无表情说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