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星依旧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听她一问,愣了愣,顿时满脸诚挚的道:“西书长生东断水,北剑寂夜风南归。四方君子名动江湖,又有谁不知道?”
面对他的双眼生辉,月影却只是淡淡道:“这么怪里怪气的句子,真难为你记得住。”
与她随意的态度不同,司徒星的表情分外认真:“句子虽然有点怪,含义却不同寻常。任是谁也不敢小觑的!”
月影不禁失笑:“四方君子不过是四个武功比较好派头比较大的人而已,见一面也没这么难的。”
“奚姑娘当真不明白?后稷有多大?也不过就是这四人能称为‘四方君子’而已。有些人行走江湖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一个……”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奚姑娘前去赴约,那在下……”
“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你可愿意一起去?”
司徒星的朗朗星眸里立刻闪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奚姑娘,你……”她把昨天他威胁她的话全都忘了?
月影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挺对我的胃口,不是敌人,自然就是朋友了。我看你的作派倒像是武林中人,为什么不离开慕容苏去闯闯江湖?年纪轻轻的在官场里混,没得混出一身矫情。”
司徒星是有官职的,正五品都监,官职不算小,手上有禁卫军兵权。因此听见这话,他不由的怔了怔,眼神委屈又很坚决,半晌才道:“王爷对我有恩,我此生决不会负他!”
有恩?慕容苏吗?即便真的有恩,那换来对方不离不弃的舍命保护怎么说也不算吃亏了,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做没有任何回报的事。
她正这么想着,轿子已经到了风华堂门口,司徒星上来揭起帘子,请她下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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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书长生东断水,北剑寂夜风南归。
这两句既不对仗也不押韵的话,说的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四个年轻人:西长生净土伽叶宫宫主贝叶书;甸江东游鸿水帮帮主季芒;持剑山庄少庄主颜啸云;大梵音寺首座弟子无重。
让他们成名于天下的不光是个人高绝的武艺,更是这四个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可以随意调度兰若僧兵的伽叶宫;掌握甸江漕运命脉的鸿水帮;掣肘紫霞关大局的持剑山庄;还有天下百姓信仰归属的大梵音寺。
即使是在江湖,行动间也能影响天下大局。
——是为“四方君子”。
月影敲了敲别馆的门,然后一把推了进去。
司徒星随着她朝屋子里看去,里面的地板比外面高了一尺,不设桌椅。席地坐了三个人,并没有主客之分,都是懒懒散散得半靠在软垫上,乍一看去,和他想象中的江湖大侠有很大的距离。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个年轻女子,一对似嗔非嗔的眼,两片似笑非笑的唇,纯美无比却又风情万种——她的手中半抱着琵琶,眼神朝这里一瞄,司徒星的脸也不知怎的,腾的一下就红了半边。
女子的左手边是一个白衣翩翩的年轻男子,脸色看起来有些冷漠,长得却很英俊。此刻正半眯着眼睛,一幅百无聊赖的模样——直到看到他们进门。
他朝这边看了一眼,脸上立刻有了一丝笑意,宛如春水破冰一般驱散了神情中的寒气,甚至有了一种异样的妩媚。
“你来晚了。”
月影朝他点了点头,道:“早上有点事情不能马上出门。”
“那混账王爷不放你走?”白衣男子闲闲的抬了抬眼睛,语气里很是不恭敬。一旁的司徒星双眉一轩就要发作,月影适时的拉住他的袖子,也不见得如何使力,却让他一分也动弹不了,顺便介绍:
“啸云,这位是司徒星司徒公子,是我的朋友。”
啸云……持剑山庄少庄主颜啸云?司徒星的身体顿时有些僵硬,对方却朝他点了点头,虽然神情并不热情,可是并没有他之前以为的倨傲冷淡。
这屋子的角落里还蜷着一个人,一眼看去是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一身半旧不新的长袍,长发散乱的盖住脸,远远的便能闻到酒气,看样子是喝醉了。
难道……这就是鸿水帮帮主?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醉倒的男人动了动,突然间醒了过来,慢腾腾的坐起了身子,鼻子在空气了嗅了嗅,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好香……是月影来了?”
司徒星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五官长得很好,可唇角腮边却冒着青青的胡渣子,一双剑眉倒是飞扬的,可眼神却弥漫着朦胧的醉意,头发胡乱的用根木簪绾了,此刻大半散了下来,身上的衣物也脏兮兮的,不像是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倒像是落拓潦倒的流浪剑客。
月影见他靠过来,忍不住露出浅淡的笑意:“季芒,你也不把自己拾掇得干净一点,鸿水帮就缺这点银子?”
季芒掀了掀眼皮,懒洋洋的道:“你还真啰嗦。这话要是叶儿说的我就听,你说的那就免了。”
“师姐不许你叫她叶儿。”警告的那个显然很没诚意。
“那你让她来跟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就不叫。”季芒很无赖的嘿嘿一笑,“她不来就休想管我!”
月影也不和他争辩,径自拉着司徒星坐下。那名陌生女子已经素手执壶,替他满上一杯递了过来,柔声道:“司徒公子初到此处,一定要先喝这一杯。”
她的声音里带一点低哑,自有一段天然风流的妩媚。司徒星楞楞的看了一眼,心中一热,不由自主的接过酒杯道:“司徒星今日有幸得见各位,心中当真十分高兴。来,我先干为敬!”
说罢,杯中酒一口饮下,半点也没有犹疑。
窝在角落的季芒见了,跳过来一把搂住司徒星的脖子嘿嘿直笑:“小兄弟好酒量,够爽快。来来来,我来跟你喝两杯!”
顷刻间两人推杯换盏,又是几杯入喉。司徒星原先的拘谨严正渐渐消失,一张脸染上了艳丽的红色,勾住了季芒的脖子连叫了几声“季大哥”,显然已经醉了。
再过了半个时辰,他已经被季芒放倒在角落里睡得不省人事。反倒是看似早就醉的不成样子的季芒,不论再喝多少杯,却还是那幅落拓的模样,好像灌下的酒都变成了水一样。
月影瞧了他一眼,轻轻叹道:“你们早说有事,我就不会带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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