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简若尘和慕容苏将那个名叫曾炎的侍卫统领包扎隐藏妥当,日头已渐西沉。慕容苏看了看天色,道:“接着去哪里?”
“沿河找找有没有线索吧。”简若尘沉吟道,“如果是月影,一定会留下什么标记。”
“那你先等我一下。”慕容苏回到曾炎身边,蹲下身,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曾炎似乎稍有犹豫,却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交给他,仔细嘱咐了几句,又靠在树上合眼休养。
慕容苏回到简若尘身边,随手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这竟然是一块可以随意出入洛涔宫殿的侍卫令牌,背面有獬豸的纹样,是宫廷侍卫从不离身的东西。
简若尘有些惊讶了:“苏公子怎会问曾侍卫要来此物?”
“我告诉他,我们现在要去找他的同伴来带他离开,手上没有令牌不便相认。”慕容苏淡淡应道。
“你真的打算找他的同伴?”
“不打算。”慕容苏看了他一眼,“只不过月影和白王在一起,如果能避过刺杀,一定会回皇宫里去,我们有了这个令牌,进宫会容易的多。”
见简若尘微微皱眉,他又懒散的撇了撇唇,道:“别这么看我,我不是大侠,我只对自己关心的人感兴趣。”
简若尘怔了怔,微微叹道:“能保护好自己关心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居然默认了慕容苏的办法,只是沿着河岸寻找的时候,见到白王侍卫的幸存者,特意提醒了他们曾炎隐藏的地方。
到了晚上。天气越发地冷。慕容苏地手脚都要冻僵了。不时地往手掌中呵气。却没有任何停下来地意思。幸好夜深时分。终于在离白王地坐船约五六里地地下游河岸。找到了打斗地痕迹。
这是林中地一小片空地。地上有血迹。在松节火把地照射下呈现出一片黯淡地褐色。也不知道是谁留下地。
两个人地呼吸都有些沉重。仔细查看周围。却只找到断成两截地一支白玉簪子。这是一支男人用来绾发地簪。简若尘认得是白王地东西。他地脸色更凝重了。
“用剑地人占上风。应该是月影。”他检查了一处树枝断口。皱眉道。“但是白王不会武功。对方人多也不好办。我们顺着血迹。往东找找。”
循着之前追逃地痕迹。两人徒劳地找了一夜。却没有看到要找地人。反倒越来越接近巨泽地帝都洛涔。最后到了城外地官道上。就连追逃打斗地痕迹都没有了。听附近地村人说。一大早就有大队地官兵出城。着这附近和不知道哪里来地一股土匪起了冲突。打了很长时间。最后又退回城里去了。
一合计。看样子是月影和白王等来了救兵。如今应该已经进了宫。
既然进了宫,那就表示不会有太多危险。简若尘考虑了片刻,准备就此离去,慕容苏不走,他遭了这么多罪就是为了见到月影。但他也不拦着简若尘,只是挑着眉淡淡说道:“沈夜勋曾经也是巨泽皇族,要混进宫里很容易。”
简若尘轻轻吸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发现原来你也有放不开的时候,觉得很有意思。”他微微一哂,转身,“我要去找月影,如果她喜欢做保镖,以后也只能保护我一个人。简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简若尘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青色的衣影从容远去。这人是真的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可是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吧,除了真正在意地人,谁又会对谁尽心尽力?
慕容苏的话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劝诫他的意思,没他自己说的那么无情。
不过也对,既然来了又要走。算是什么事儿呢?这件事。堂堂辽阳公子也确实做的不够洒脱了。
他想了想,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苏公子。请等一等。”“简公子,你可不像会这么反复无常的人。”
他也不生气:“我就不信苏公子没有这样的时候。“
慕容苏不是信王的时候,就是很有钱的大商贾苏容“。他地身上有商人特许的通关文牒,因此两个人进洛涔城门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盘查。
又因为曾炎那块特殊的令牌,他们进宫的时候也不是太麻烦。简若尘想法子弄来了侍卫的衣服,而慕容苏深谙宫里的规矩,过关的时候对答如流,滴水不漏。
巨泽的宫殿虽然和大酉地不一样,但大致地朝向分布却相同,因此慕容苏很快的认准了寝殿地位置。没走几步,就看到一群宫女太监从门里走出来,留神听他们说话,却说是君上很久都不招后宫妃嫔侍寝,如今去了一趟澧澹就带了一位月妃娘娘回来,不光要住在主殿,还不准人伺候着,这小主儿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怪了。
这话听得两人都忍不住莞尔,也越加确定了白王和月影就在这里,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想办法避过为数不多的侍卫和留守外间的宫人,简若尘先进了后殿探路,过了片刻又把慕容苏叫了过去,拉住他的胳膊一同跃上了高阔的屋顶,隐身在房梁的角落里。
慕容苏还是第一次这居高临下的打量一间屋子,他发现蹲在房梁上的视线很好,底下的动静一览无余;他也察觉,不管是宫殿还是自家屋子,建了高达数丈的屋顶,看似很气派的大木梁和繁复的雕花,完全就是给偷窥的人隐藏用的。
不知道月影嫁给他之后,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偷偷的躲着……她到底看到过什么?
他正神思不属的时候,屏风后面传来一阵水声,空气里也渐渐浮起浓郁甜美的花香,一个清脆的嗓音道:“奚姐姐,水好了,一起沐浴好不好?一身的灰尘血迹,脏都脏死了。”
屏风后面竟然是一个很大的浴池,因为四周围着纱幔看不清楚,刚才竟没有发觉。虽然现在还是看不清楚,但那些花香和袅袅的烟雾却忍不住叫人心猿意马。慕容苏回头看了一眼简若尘,后者却只是靠在一根横梁上,双眼在满室烛辉映衬下闪烁不定,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屏风后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这一回是月影的声音,淡淡的语气,还有连日奔波后的疲累:“不用了小然,你自己好好休息,我走了。”
“马上就走?我们才回宫啊,而且王叔的刺客说不定还在,你受了伤……”
慕容苏的心里一跳。
月影却笑了:“手背上划了一道而已,算什么伤?倒是你,这两天别乱走动,小心以后骨头没长好,走路拐着不好看。”
小然嘿嘿笑了两声:“奚姐姐,这么急着回去,是为了见信王殿下吧?”
他的心竟然控制不住的乱跳起来。
月影老实回答:“我答应他十天之后就回去的,现在恐怕来不及了,再过两天就过年了。----可是还得回去,我想见他。”
小然无可无不可,把水撩得哗哗作响,散漫道:“看不出,奚姐姐还是个长情的人。”
“小然,也有人记挂你的。”
“没有,就算有也已经死了。”她哼哼唧唧的,水花的声音更大了,“我这辈子就打算做白王了。做男人多好啊,反正小飞连儿子都生了,就当我自己的儿子来玩……”
“小然,考虑清楚再决定。”
“我考虑的很清楚了,沈斐然早在辽阳京的时候就死了。我不要做沈斐然。”她顿了顿,又道,“你要走,我也不留你,但至少得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吧?等一会儿我还想带你去见见小飞,给我出出主意。这样好了,我叫人安排你去青公主的寝殿,我走了之后那里一直空着。”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月影也不好推辞。又稍稍说了几句话,沈斐然径自沐浴,一道紫色的衣影穿过纱幔,消失在后殿方向。只是隐约的背影,慕容苏的眼中便有恍惚的星光升起,他反手扣住简若尘的手腕,用口型说道:“让我下去。”
等到脚踏实地,他又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朝月影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他知道,身后那个人是不会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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