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从法源寺回到王府,一路上面色发白,双眼泛红,一言不发。府上的下人早已学了乖,都知道她今天心情不佳,也没人敢上前搭话。再加上整个王府如今被后院莫名其妙的塌方和西院里的水患搞得人心惶惶,没人再愿意得罪这个喜怒无常的王妃。
朱丽也知道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却一眼也不去看,径自回了房将自己反锁在房内,好半天都没有出门。
别人只当是她怀着身孕行动不便,是以心情不好。却不知她一个人躲在房内,却什么事也不做,只拿了只笔,慢慢的案前的白纸上东划一笔,西划一勾,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眼中珠泪盈盈,偶然有几滴落下,在纸上湮开,她就用袖子狠狠的去抹,红色的衣袖上沾染了点点墨迹,如一团团化不开的愁雾。
她哭不得,喊不得,伤心不得,只能拿这些死物撒气蹂躏,却也不见得多快活。她要找些能让她高兴起来的事,可是放眼而去,如今唯一可做的,也就剩,这个天下了。
天下,是蜀王的。谁说就不能是蜀王妃的?
她不由自主的捏紧笔杆,等到自己察觉到疼,才发现一杆好好的紫竹管狼毫小楷就这么生生的断送在她的纤指间。
她望着手心里的红痕发呆,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轻轻的敲门声。
这声音稳定而沉笃,是她熟悉的。慕容捷的事情都办完了吗?怎会亲自来见她?
她打开门迎接门外的玄衣男子,已换上甜美慵懒的笑:“王爷,外头闹哄哄的,您还想到来看我,阿朱真开心!”
慕容捷上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道:“听说你方才又去了法源寺,怎么一个人就去了?也不不带个人陪着。”
“上回丢了东西在寺里,拿一下就好。王府了出了刺客,大家都忙着呢。阿朱又怎好劳烦您呢?”
慕容捷眉间微颤。不动声色地笑道:“我只是担心你。如今身子不便。不要给有歹意地人骗了去。”
朱丽心中一惊。忍不住抬眼朝她望去。慕容捷却已经说起了府上刺客地事情。神色间镇定自若。朱丽看不出破绽。只好微微皱了皱眉低头。听到他道:“如今梁欢死了。五重衣五缺其一。倒真是一件棘手地事。“
朱丽知道此刻再不能心不在焉。忙抬头道:“锦衣梁先生死了?”
慕容捷点头。叹道:“原本还有一件重要地事要他去办。如今五重衣都在外执行任务。真是头疼啊。”
他说这话地意思。聪明如朱丽怎会不知。嫣然一笑。伸手覆上他地手背。道:“王爷心中地烦恼。阿朱可以替您分忧吗?”
慕容捷朝她会心而笑。道:“如今墨衣在巨泽调查白王地动向。红衣在西北一带。青衣则在祁阳办事。残心要留在我身边。你说说。该派谁去京城呢?”
“去京城?”
“没错。雅乐曾经在西北一带寻找到了你那位紫衣朋友地踪迹。连同我那为此失了封号的弟弟。我还以为他从此就爱美人不爱江山了,谁知道……”
“信王回京了?”
慕容捷微微颔首,又重复了方才的问题:“阿朱,你说,我们应该派谁去京城呢?”
朱丽思忖了片刻,笑道:“王爷,小晴是不是很久没有放假了?是不是应该让她去京城和她的姐姐聚一聚了?”
慕容捷的笑意更甚:“你是说,让小晴去京城办事?”
朱丽妙目一转,伸手假意锤他。笑嗔道:“王爷好坏啊,明明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却还要阿朱说出来,万一我说的不对,岂不是又被王爷笑话!”
慕容捷笑着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眼波漾出一丝温柔水意,低声道:“你我本就知心,你又岂会猜不到我心思?……阿朱,今晚让我留在这里陪你……”
朱丽面上一红。低着头。含羞道:“王爷,阿朱如今有孕在身。大夫吩咐过不能……不能……”
“什么也不做,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夫妻之间同榻而眠是天经地义的事。”
朱丽继续低着头,双手铰着衣带,道:“王爷若是……若是觉得寂寞,可以另娶几个妹妹来替我照顾您,阿朱也可以放
他声音中的暖意一下子收起,淡淡道:“我娶侧室,你不介意?”
朱丽摇了摇头,道:“王爷将来是要夺天下地人,多娶几个女子来开枝散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阿朱怎会介意?”
慕容捷的脸色变地更冷,笑意却更甚:“多谢阿朱替我考虑周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既然如此,那你好好休息,本王先走了。”
说罢,站起身来,温柔的按下朱丽的肩膀,阻止她起身相送。推开房门,轻轻的离去。
朱丽并没有察觉他最后一句话里已经把“我”改成了“本王”,她此刻所有的心思,都留在了慕容捷方才那番话上。
其实论武功和智谋,红衣雅乐比青衣梁晴更适合去京城监视信王的行踪。但是朱丽了解慕容捷,他心性残忍寡情,对背叛自己的人更是绝不会手下留情。梁婷儿先是不理会他的警告,偷偷的生下了慕容苏地孩子,到后来又为了孩子不肯听命于他,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与蜀王的威名是极大的折损,对慕容捷来说,不啻为一种侮辱。
所以,他是一定要她死的,不光死,还要死得很惨。
如果派去杀她的人是她的亲妹妹,,那梁婷儿临死之前所受的痛苦,必定要多上千倍万倍!这样的结果,才是他想要的报复!
她只是顺着他地心,虽然她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因此对付慕容苏,她还得另外想个办法,光靠梁晴,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慕容苏……他是什么时候回京城的?月影呢,为什么没有一起?臭男人,竟然还是为了江山抛弃了她,活该天打雷劈!
慕容捷走出屋子的时候,一脸阴沉,连维持的一点笑容都不见了。
守在门口的残心急忙跟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捷已经冷冷的问道:“残心,你说一个女人一心劝你纳妾,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残心带着一脸疑惑的望着主人,但慕容捷却显然不想他回答,刚一说完就甩了甩袖子,又沉声道:“小晴在祁阳的事情办地怎么样了?让她快些,办完了尽快赶去京城。”
“王爷,残心正想告诉您,祁阳那里有消息了。”
“你说。”
“小晴已经按您地吩咐潜入魏王府,佯装成皇帝的人发起袭击,只是最后只虏获了魏王妃吴樱,却没有找到魏王最宠爱地侧妃方悠。听说那一天方悠正好出城去迎接从京城远道而来的爹娘,并不在府上。”
慕容捷双眉一蹙:“你是说,小晴没有抓到最能影响四弟的人?”
“是。”
慕容捷沉着脸思忖片刻,冷冷哼道:“那你告诉梁晴,立刻去京城,除非用她姐姐的命来将功赎罪,否则便以她师门之法处置!”
本次的题目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诗,出自清代黄仲则《绮怀》----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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