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白云舒将一众钦羡目光甩在身后,得意洋洋地随着张老鸨往花园去——
噫!原来早是安排妥当,已有细点佳酿备花间!
烛火跳跃,花枝摇曳,月光映得那间中一池幽水好似面镜。镜上还浮了七面牛皮小红鼓,风一过,便漾出些神秘。
白云舒诧异睁大眼,正想开口寻美人,张老鸨却已笑呵呵退出去。
正自疑惑,却听一抹弦音悠然起,便见那两路轻纱帘里蓦地穿出个轻盈红影——
风起袖扬,藕臂皓腕依稀现。凌波踏水,撩起那满园春色无边。
身轻旋,舞得红衣间金花烁烁似璨星;足淡点,激起幽水上涟漪**如银鳞。
鼓声轻颤,琴音激越,合得却是天衣无缝,有如仙音!
白云舒眼追红影,耳灌琴吟,只觉着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说不出的舒坦。
琴音一转,气势磅礴,浑厚雄壮。鼓声相随,金戈铁马,蓦然若战——咦?美人手中何时多了长剑一柄,寒光冷冽,卷出漫天肃杀气息?
白云舒暗暗摇头——人是绝色,舞亦动人。可,在这温柔乡宴寻欢客,却怎地会选奏这首《十面埋伏》来煞风景?
一曲罢。红影静。美人收剑微微福。又翩翩隐进粉帐去。白云舒如梦初醒。欲哭无泪——二万两黄金就这般成泡影?
心不甘。紧追去。撩开轻纱。却不见了美人影。正自恼。却瞧见一处栏下有个粉衣女子正扶起位红衣女。忍不住弯了嘴角。悄悄欺近去。扭身一晃挡在她前面。一展白扇轻轻摇。摆出个最满意地笑容。“青鸾姑娘……”
惊觉对方未掩面。额间一点红梅艳。哪里是方才舞剑地青鸾?心头浮起点懊丧。却见那女子淡淡转眸。烟视媚行。倒也不输那青鸾去——心魂一荡。忍不住启口。“姑娘是……”
那女子未语先笑。一时间白云舒竟觉着周遭事物皆黯淡无光。但。这眼神。怎这般熟悉……
蓦然间。背后冷风袭。眼前金芒闪。颈后喉间多出些冰凉意——红衣女笑意犹挂唇边。却是不屑嗤鼻。“说你白痴。果真一点也不冤……手下败将。还是不思进取。只晓得拿你爹地钱来烟花地乱散!”
白云舒骇然失色——这声音……不就是那害他出糗地蒙面女!俊面扭曲干瞪眼。“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别担心。本姑娘劫财不劫色。何况你也没什么色……”红笑歌笑笑地调侃,“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觉着把那爪黄飞电卖给你最划算,所以专程到这儿来等你……”
“你好大的胆子!到了我的地盘还敢如此嚣张!”白云舒顾不得命悬他人手,开口便威胁,“外头早围满了我的人,你们一个也休想跑——你快说,你把青鸾姑娘怎么样了?”
身后一声冷笑,无限讥讽,“睁眼瞎!我不就在这儿?”
白云舒顿时脸色煞白,一股酸水从胃直涌到喉,差点当场喷口吐。碍于刀光寒亮,硬生生又憋住。眼珠一转,笑意上脸,“你们别得意!我不开口,那二万两黄金必不会进你们的手!”
“我没说我要二万两呀……”红笑歌懒洋洋打个呵欠,“那花瓶马,再算上你的命,你看四万两黄金行不行?”
白云舒怒极反笑,“你做梦去吧!”
惜夕轻转腕,他的喉上立时多了条淡淡血线。“白公子,我家小姐可不是在跟你商量……小姐,个人意见,既然他不肯出钱,那我们便叫他变个大花脸吧!”
“也好。哥,你们随意。”红笑歌扭头不再理,自顾去收拾一旁的凤鸣琴,“最好是刻点字上去,譬如……采花大盗。哦,仅供参考。”
白云舒一惊——若要他挂着张狰狞面现世,倒不如不要这条命!见那金刀果真一点点逼近脸,骇然大叫,“好!四万两就四万两!”心里悄悄补一句——反正拿了钱,你们也走不出去!
“不是吧,你还真没骨气……”惜夕的眼底掠过抹千真万确的惋惜,看得白云舒不寒而栗——忽见她手一翻,一把粉末撒他满头满脸。
白云舒一时不察,吸进去不少,呛得咳嗽连连。却听她嘻嘻笑,“白公子,别担心。这不过是普通的水粉而已——您脸色不好,给您打个粉底,免得你家人见了说我们虐待你……”
屁!白云舒差点哭出来——这一定是毒粉啊毒粉!而且居然闻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立时放低姿势,缓了声气,“三位大侠,等银票到手,可否把解药留给小弟?”
“看情形。”红笑歌皮笑肉不笑,冲惜夕和红笑倾使个眼色,“合作从宽,耍诈从严——你自己看着办。”
两头刀剑一收,恰好那头张老鸨找不见人影,掀帘进来察看,“白公子?哦哟!原来您已经跟青鸾姑娘聊上了啊……不知您对青鸾姑娘的舞技可还满意?”
红笑倾低笑一声闪到他身后去,惜夕与红笑歌背过身收拾东西。白云舒冷汗涔涔,却还得竭力挤出点笑,“满意满意,哪能不满意……张妈妈,还要烦你转告白护法将银票取来——对了,今晚我留宿,一共是四万两黄金……”又加重语气补一句,“让他瞧仔细。”
张老鸨闻言,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回过神,总觉着他神色有些不对头,但天降金元宝,谁会往外推?慌忙堆起一脸褶子笑,夹得水粉簌簌掉,“好好好!我马上去!”
见她出去。白云舒垂头丧气,“这回你们满意了?”
“满意——来,带着白公子,咱们回屋!”红笑歌笑眯眯地领头往旁楼走,“花了四万两,当然不能叫你吃亏。大衣橱随你睡,明早再陪你游山玩水!”
不好!这话不对味儿!白云舒刚想叫救命,惜夕的金刀又晃花了他的眼,“白公子,温柔乡里还是温柔点。别逼我不文明……”
啊?文明是个啥东西?白云舒愣一下,已听得红笑歌轻笑如歌吟,“上回你那处置采花贼的法子咱不是还没用么?小白若是不听话,明天扒光吊楼前——啥时候人最多,咱们就啥时候把他挂出去。”
白云舒终于知道什么叫一山更有一山高。嘴角抽搐半晌,这才低叹一声,老老实实跟着他们往前行,可眼底却忽地掠过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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