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鹤的秋天怪得很,白天有如酷暑,热得叫人喘不过气。到夜晚来临,拂过的风里却带着入骨的寒意。
此时厅门大敞,白云舒又只着了件轻薄的衫子。等了许久不见红笑歌说话,冷得有些吃不消,起身来就想告辞回房睡觉。
她却突然启口,“小白,再过一天,你的武功就能恢复。我们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我看得出你并不像表面这般甘愿庸碌……”
他心底陡地一震,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她——
灯火映照下,她的睫毛仿佛镀了层金,扑扑闪闪若振翅的蝶。殷红的唇畔逸出声低低叹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你又何必为一时之气,混迹花街消磨时间?再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难道你真想跟着我们这帮山贼混一辈子?”
这是她头一回亲口表露身份。白云舒不由得愣住,望着她如夜般深不可测的眸子,居然有种心悸的感觉。迟疑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你们要去哪里?”
红笑歌笑而不答,只轻轻一挥手。惜夕便将手中的茶杯送到他面前,“白公子,这是天九蛛毒的解药。半个时辰之后,你身上的毒便可全消。”指指一旁椅上的包袱,嫣然一笑,“行礼已经收拾好,轿子就在庄外等候——白公子,保重。”
白云舒的心里蓦然间空空荡荡。望着红笑歌发了一会儿呆,陡地咬咬牙,将杯中水一口饮尽,拿起那包袱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藏在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你就不怕我回去告知我爹这庄子的所在?”
身后传来她淡如清风的声音,却无端含了种倦意,“那就等你到了将军府再决定吧。”
这一定是个圈套!圈套!
就像红笑兮陷害他之前总是做出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她突出其来、莫名其妙的温柔也必定是个圈套!
白云舒看着已经关紧地大门。不祥地预感越来越叫他心慌。但还没想到不走地借口。那两个将帽檐压得低低地脚夫已毫不客气地把他塞进轿里——不用说。除了这庄子里地人之外。还有谁家地下人会这般粗鲁!
刚想抱怨。心底却咯噔一下——莫非银子到手。红笑歌就打算杀人灭口?
撩起窗帘一角偷偷瞟眼外头。立时骇得手脚冰凉。忙把嘴紧紧闭上——要是不晓得什么叫追星赶月。瞧瞧这轿子行进地速度自然就会明了……这两个人若真是脚夫。那阳鹤城里其他地脚夫便不用吃饭了!
且不提压根看不清道旁究竟有路人没有——就算有。就算他高声喊救命。等人回过神来只怕这轿子早已不见!
秋夜寒凉。白云舒地背上却冷汗淋漓。脑子里似有弦绷得快要断开般地疼痛。暗暗催促自己快想办法——轿子已蓦地停住。眨眼工夫。不远处便爆出声炸雷般地巨响!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噤。只听得远远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就是大门开启地声音——急促而凌乱地脚步声直奔他这边而来。且绝对不止一人!
顷刻间,脚步声便俱在轿外不远处止住,有光骤然透进帘子来。突然有人扬声道,“来者何人?胆敢深夜搅扰将军府,你不想活了吗?!”
白云舒一听,悬起的心猛地落地,有气无力地应道,“白延春,是我。”
不闻声响,却见个枪头小心翼翼地从帘旁伸进来猛地一挑——
白延春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一收红缨枪,冲旁边执刀拿棍蓄势待发的家丁们道,“没错,是少……少爷!”
那群家丁这才收起武器,七手八脚上来把白云舒扶出去。他脚还没站稳,白延春已凑过来低声道,“少爷,老爷子让您一回府就去书房……老爷子今儿个火气大,一会儿不管他说什么,您千万别跟他顶嘴。”
今儿个火气大?铁血将军有哪天是火气不大的?白云舒暗暗撇嘴。但有旁人在,仍是微微颌首一下。
举步前行,到门口却不由一愣——那其中一扇漆红包银的铜铸门似乎被什么东西砸过,中央竟凹下去一大块!
白延春在旁皱眉道,“这伙贼人胆子太大了!绑架少爷洗劫白府不说,居然还把将军府的门砸成这样!要不是他们溜得快,我就……”
“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少爷?才分开一个月不到,你就昏了头了?”白云舒诧异地瞥他一眼,轻声道,“可别在我爹面前那么叫,不然他又要罚你掌嘴了!”
白延春蓦地住嘴,低头不语。没多会儿,又眉头紧锁,以种闪烁的眼神望着白云舒,“少爷……”
白云舒一挥手,无奈地笑道,“看来你是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了。对了,你这几天催我催得那么急,到底有什么事?”
白延春似乎有些不安,眼见着快到书房,四下张望一回,低低叹了口气,“反正您迟早也会知道……少爷,您听了可别恼。”忽然贴近他耳边道,“老爷子和族里的大人们已经商议好,要……要改立小少爷为宗主继承人!”
这话有如晴天霹雳,震得白云舒半天回不过神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书房窗户上映出的人影,嘴唇蠕动良久,才吐出两个字来,“什么?”
白延春见情形不妙,忙推推他,“少爷?少爷?”听见那头书房里有了响动,只得快步离开。
白云舒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红笑歌会这么急着送他回来!呵!那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她不过是嫌他这个失了白家少主身份的人不再有利用价值而已!
无声地发笑,笑得浑身震颤——这也实在是可笑!本来嘛!若不是十六年前大哥犯事叫夜无言杀了,白大将军又怎会瞧得上他这个“贱婢所出”的儿子?!
小弟才五岁吧……真好!真妙!正房的儿子,哪怕只有五岁,也绝不会使祖上蒙羞,让白可流白大将军丢脸……
咦,脸上怎么湿湿的?天在下雨?还是……他在流泪?
不!他怎可能流泪?!他怎可能还会为这种事流泪?!
他不是已对死去的娘亲发过誓……哪怕白大将军要的是他的命,他亦会欣然奉上么?!
¥¥¥¥¥¥¥¥¥¥五一第二更¥¥¥¥¥¥¥¥¥¥¥¥¥¥¥¥¥¥¥¥¥¥¥
额...说实话,我很少一天码这么多...
真是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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