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姐在吗?我送包子来了!”
一大早,珠鸾就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喊惊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推窗一看,天色尚暗,正是卯时(凌晨五点到七点)。
她望着院子发了会儿呆,听那敲门声又响起来,大有不开门就没完的势头,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打帘进里屋,果然见笑歌正顶着两个熊猫眼阴沉沉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六姑娘……要开门吗?”珠鸾小心翼翼地问道。
送包子来的是西坤六的男人,每日卯时必到。人是一天一换,喊话的内容却万年不变。而这种古怪的例行问安已经持续了N天,珠鸾和笑歌的生物钟因此渐趋正常,不过笑歌的神经也快要临近崩溃边缘。
对这样的骚扰,初时还有左邻右舍摔个东西啥的表示下愤慨。如今都晓得是西坤六扛把子弄出来的事,所以连抱怨的声音都自动消失了。
敲门声一声重过一声,如果坚持不开门的话,他们大概真会一直敲下去。笑歌猛地仰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脑袋,有气无力地闷声道,“开吧开吧,让他们放下东西赶紧滚蛋!”
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噪的首领必定会有不少噪的手下,而不幸的是,柯语静派出的无一不是西坤六里的噪高手。
门一开,一个疤脸汉子就抱着屉包子闯进来,边走还边道,“珠鸾姑娘?我听兄弟们说,你和你家小姐一向起得很早,我还怕我来迟了呢。
怎么今天那么晚才开门?有什么事吗?”
看吧!都是些自来熟!扰人清梦还好意思嫌人起得晚!
珠鸾拿手指耙耙蓬乱地头发。懒得回话。托他们地福。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个人形象问题。她甚至怀疑会有那么一天。她连男女地区别都忘记。
“珠鸾姑娘。怎么不见你家小姐?包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疤脸男完全不在意她地冷淡。自说自话。热情无比。“老景记那儿还没开门就排了长队啊。还好我动作快。不然今儿恐怕就没包子吃了!”
“老天保佑你下回慢点……”珠鸾嘟哝道。看他投来询问地目光。不由得翻个白眼。懒洋洋地道。“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让我和我家小姐连七天从早到晚都有老景记地包子吃。”
“哪里哪里!”疤脸男似乎听不出她话里地讥讽。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模样异常憨厚。“扛把子交代地事。我们哪敢不用心啊!”
珠鸾打量了他半天。没看出有作假地嫌疑。只得像只斗败了地公鸡。丧气地垂下头去。不多时心念一转。又眼睛亮亮地抬头望着他。试探地道。“那么……下回买包子地时候。能不能请你们顺便带些豆汁过来?哦。如果不是很麻烦地话。你们可不可以连菜也一起买过来?”
“小意思!”疤脸男把包子放去桌上,爽快地拍拍胸口,“珠鸾姑娘这回算是托对人了!我们西坤六的菜最新鲜,阳鹤城里的菜贩子都是到我们那儿拿的货!”
真是太好了!那不就意味着连玉满堂的菜钱也可以省下了?
珠鸾顿觉神清气爽,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这些不速之客露出了笑脸,“大哥人真好!那以后就拜托你多费心!”
兴冲冲进里屋就把笑歌从被窝里拽出来。不顾笑歌地臭脸,硬拉着她梳洗打扮,边忙活还边低声道,“六姑娘,一会儿出去你可别给人家脸色看——想想咱们和玉满堂以后都不用花钱买菜了……你笑起来会不会比较容易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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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语静来的时候,刘宅的门大敝着,只见一群天青劲装的汉子在里头忙出忙进。
家具全被弄出来堆在院里,有人拿着刷子往墙面刷白灰,有人蹲在屋顶上换瓦,还有人弄了尖石子合着灰泥往院墙顶上糊——显然这就是今天例行送包子行动后,他们总不见回转的原因。
“那儿再刷两下!嘿!说你呢!再补两刷子,赶紧地!”一个穿着湖蓝棉袍配鹅黄夹祅的小丫头跑进跑出,大声指挥道,“哎!你小心点!别把我家的屋顶踩塌了!”
抬眼瞧见柯语静,愣一下,又笑起来,“扛把子来了啊?您先到后院跟我家小姐喝会儿茶吧,这儿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完呢。”上来挽住她,不由分说就往后院拖,“多亏您让他们来帮忙,不然我跟我家小姐还不晓得哪年才能把房子装修好——小姐,别发呆了,贵客到了!”
那种反常的亲热劲儿让柯语静很是不能适应,她不动声色地挣开珠鸾的手,疾步走到那个阖目躺在摇椅上的女子身旁,微微扬了扬眉,“刘小姐?”
笑歌轻轻睁眼,淡淡一瞥她,如同招呼熟人般自然,“来了?坐下喝茶吧。”
头一回没有屏风阻挡视线
也没戴面纱掩人耳目。这样的近距离观察实属难得,一愣,忙不迭趁机把她的脸看个分明。
看完,心就定了。那样平凡无奇的一张脸,绝对达不到勾引人的标准——很好!这女子对她而言,并不存在威胁性!
柯语静心中一阵窃喜,对笑歌地好感登时成倍增长,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温和许多,“刘小姐一个人在这儿不会觉得闷吗?不如一起去逛街——我瞧他们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完工呢。”
包子攻势之后是逛街,逛街之后就该到互换信物了吧?这妞交朋友的方法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笑歌坐直身子,取茶饮一口,淡道,“不用了,我也没什么要买的。”肩头被珠鸾重重掐了一把,她只得勉强扯扯嘴角,“你们肯费心帮忙,真是多谢了。那个包子……很好吃。至于逛街,还是改日吧。”
提起包子,就有股酸气直冲到喉,她忙猛喝两口茶水压住。珠鸾拿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她一眼,转向柯语静时脸上就笑开了花,“扛把子别介意哦,我家小姐就这脾气。她其实很感激您的,只是不好意思……啊,对了!扛把子,你们西坤六那边的猪肉是不是比阳鹤城里的要便宜些?要是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请您让那些大哥送包子来的时候顺便带些过来?我上市场去看了好几回,都没见到有特别新鲜地……”
“跟我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柯语静心情好,越看这主仆俩越觉得顺眼,忍不住笑道,“照我说啊,你们就别上市场浪费时间了。阳鹤城里的东西都不知道转过几道手,哪比得上咱们西六的新鲜!以后你们缺什么,跟我的弟兄说一声就行!”
“扛把子可真是个大好人呐!”珠鸾笑得比蜜还甜,激动得只差扑上去给您坏话,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她地神情天真自然,马屁也拍得恰到好处。柯语静被捧得飘飘然,直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有啥说啥,跟你家小姐挺像的!不错不错!这个朋友我算是交定了!”
珠鸾刚要接口,笑歌忽然笑眯眯地扭头望着她,目光却冷得吓死人,“珠鸾,你不去外头看看他们弄好了没?”
她吐吐舌头,殷勤地给柯语静倒了杯茶,才一溜烟跑走。柯语静还依依不舍地冲她地背影大声道,“看会儿就过来一起喝茶啊!人多热闹!”
拜托!最爱说柯语静坏话的除了珠鸾还有别人?柯语静这妞也真够呛!人家胡三两句,她还就当真了!就她这种性子,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平安无事混过那么多年地?
笑歌暗暗咬牙,无由恼火。柯语静却浑然不觉。望望笑歌,才意识到现场只剩她们两个,一时间想起之前那些事,不由得有点尴尬。她舔舔嘴唇,绞尽脑汁想找话讲,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刘小姐……吃过中饭了吗?”
纵是熟知柯语静的性子就是如此,笑歌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柯语静大窘,手指勾住衣带上垂下地流苏来回绞,直到绞得跟麻花一个样儿了,笑歌才蓦地抬眼注视她,认真地道,“抱歉,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你……”
“什么?”柯语静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地盯住她的嘴巴。
她那种眼神就如同小狗在期待着主人的怜爱,让笑歌忽然有种血管将爆的憋闷感。笑歌重重阖眼又睁开,终于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完,“你再使劲扭的话,我的衣带真的会断掉。”
柯语静愣了愣,循着那缠在指上的玫红流苏向上看去,见那段衣带已严重变形,且果真并非系在自己腰间的那一条。她只觉脸皮子登时**辣地疼,忙丢开手,低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柯语静的这种反应,笑歌也是第一回见。那种冲击力比瞧见非洲猎豹乳小羚羊也小不了多少。
这妞莫非吃错药了?莫名其妙挑衅、莫名其妙示好,现在这状况又是演的哪一出?
笑歌暗忖着,不由自主地往边上缩了缩身子,“那个……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你在问我吗?”柯语静突然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笑歌一头雾水地点点头,她立马就笑得无比灿烂,用力拍着胸口道,“没事没事!我身体好得很——真没想到你会关心我!”
这种反应比先前还要异常,笑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柯语静已硬把她从躺椅上拖了起来,很是豪迈地道,“决定了!咱们现在就走——房子修好之前,你就先到我们西六做客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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