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院里的树上都像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花,桌上椅上都拱起了一层厚厚的白色面包,风灯也像戴上了一顶白色的棉帽子,静静的矗立在雪里看着一个疯跑的小丫头……
“小姐,你还没穿好衣服呢,外面冷的很……”瑞冬拿着衣服追着幸儿出了房门。
“啊!好厚的雪啊……”幸儿在屋外兴奋的踩着雪,嘎吱嘎吱的响,“你们不要扫,让我踩几个脚印先……”
正在扫雪的小丫头愣愣的,拿着扫把不知道该扫还是停。
“小姐,你到院子边上踩就好了,不扫条道出来很容易滑倒的。”瑞夏也追出来谆谆善诱。
“那好吧,就扫条道出来,边上的雪都留着。”幸儿怏怏道。
“小姐,你踩的这是什么图案?我怎么看不明白?”瑞冬站在扫了雪的道儿上,托着下巴研究幸儿的脚印图。
“这是笑脸哪,你看,上头那俩弯弯的就是眼睛,下头这个往上弯的就是嘴角,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在微笑,像不像?”幸儿得意道。
“嗯,好像是有点像……咦,小姐,你怎么又不踩了?”
“那啥,鞋……湿了,脚冷……”
吃了早饭,得知大雪的缘故,这几天都不用上课了,幸儿反而有点不习惯。
“正好你也休息一下,听张妈讲你每天都要练写字,不用那么辛苦,以后学点针织女红的才是真正有用的,知道吗?”田氏道。
“知道了,娘。对了,有没有好看点的花瓶,娘我想要一个。”幸儿道。
“是不是嫌屋子里太素净了?我本是想等你大点再给你布置些好物什,怕你太小磕了碰了反而可惜了。既是你有这心思,娘一定给你挑几件好的。”田氏笑道。
“女儿是想送母亲个物件,需要这花瓶。”幸儿摇手道,“只要干干净净的花瓶就行了,管保母亲看了会开心的。”
“哦?是吗?”田氏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么小就这么有孝心,娘怎么能不成全?”说着,吩咐喜乐拿了钥匙去了。
“好漂亮的花瓶啊!”摸着温润光滑的白瓷花瓶,幸儿不住的赞叹。
“待会放盒子里让瑞夏拿着,倒不是怕跌碎了,看你这爱物的样儿,怕你路上不小心滑倒了说不定还抱着瓶子不撒手吧。”田氏笑着调侃。
果然知女莫若母啊……
“娘,我用一个就够了,那一个让喜乐放回去吧。”幸儿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贪心。
“给你还不给一对嘛,另一个你不拘摆在哪里都好。”田氏道。
咦?无心插柳柳橙汁,幸儿欢欢喜喜抱瓶归……
幸儿慢手慢脚的把昨天做的纸月季一枝枝的插到花瓶里,又把高低顺序安排的错落有致,周围一圈红月季,中间夹了两朵黄月季煞是好看。
瑞秋在一边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幸儿,“小姐手真巧。”
“真好看,比真花还好看。”瑞冬夸赞道。
“小姐,要摆在桌子上吗?”瑞夏问道。
“待会你捧着,我送给娘的。”幸儿吩咐瑞夏。
静琬掀了帘子,“你们主仆几个挺热闹的,在做什么?”
“瑞夏去给琬小姐倒水,瑞冬去换个炭盆,瑞秋你留下。”幸儿吩咐道,然后招呼静琬坐下,“我还想去找你呢。”
“啊,这是你做的吗,这么漂亮,你一定要教我。”静琬坐在桌旁,看到了花瓶里的朵朵玫瑰,连声赞叹。
“我把瑞秋留下来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幸儿笑道,“也不急在一时,先喝杯热水。”
那边厢,瑞秋已经裁好了两张纸,时刻准备投入教学……
跟着静琬来的丫鬟翠冰也跃跃欲试。三个人叽叽喳喳的立刻投入了轰轰烈烈的折月季运动,幸儿喝着热腾腾的水,翻开自己的日记本,写上今天的题目:折月季,接着一边回忆着,一边想把步骤记录下来,写了几步之后就乱了烦了——其余步骤请咨询瑞秋……
满意的合上日记,三朵月季已经略具雏形,瑞秋在耐心的揪着边脚试图弄得更美一点,静琬二人已经开始卷花枝了。
“我正要把这送给娘去呢,琬姐你和我一起去吧。”幸儿道,静琬已经陷入极兴奋状态,不需指点就已经顺产了N枝月季,幸儿希望给她降下温。
“舅母一定很高兴的,”静琬边折边答道,突然停下,“我娘说她今日要找舅母聊天呢,正好我们一起陪她们吃午饭。”
“姑母也在?”幸儿道,看着静琬的N朵成品,“那不是更好?我送一瓶给娘,你送一瓶给姑母,不是皆大欢喜?”
“幸儿,你想的真周到,我还没想到呢,”静琬高兴道,“但我没有带花瓶过来啊。”
哐嚓……好像什么碎了的声音,是那个刚到手还没来得及留下我指纹的瓷瓶么?不是啊,幸儿看着好端端摆在盒里的瓶子,哦~~~,那一定是心——碎的声音!
“我……我娘早上给了我一对花瓶,咱们俩一人一个,”幸儿咬了下嘴唇,大义凛然道。
“谢谢你,”静琬喜道。
“咱们姐妹还用说这个嘛,多生分,”幸儿甩了甩一地心碎,拿起了颜料笔,“姑母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我娘挺喜欢红色牡丹,黄黄的花蕊,说是觉得开起来富贵。”静琬想了一会,又说道,“听我娘说,舅母喜欢杏花,幸儿你出生的时候刚好又是杏花开的时节,所以舅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而且还有幸福的意思,你这院子里不是有一株杏树嘛,就是舅母使人栽的啊。”
话说院里那棵光秃秃的树原来是杏树,话说自己的名字还是颇有来头的……
“可惜我不会折牡丹,”幸儿道,“只会折月季,不过可以涂成红牡丹的颜色,”幸儿望着自己插好的花瓶,“琬姐,不如我原先那瓶花送给姑母好了。”
静琬一脸疑惑的看着幸儿,“怎么了?你不是说好要送给舅母的吗?”
“我原来忘记了娘喜欢杏花,所以想借用你折的这些花涂成杏红,想来娘会更开心吧。”幸儿解释道。
“你真细心,好,我跟你一起上颜料。”静琬答应道。
幸儿配了些淡粉杏色,和静琬一起上完颜料晾干之后,放在另一个花瓶里高低有序的插好,令两个丫鬟捧着,和静琬手拉着手到了榛院。
“你们两个小姐妹怎么过来了?哟,这是谁做的,好像真的花儿啊,大姑你瞧瞧,怪好看的。”田氏看到瑞秋和翠冰手上捧的两个装着花的花瓶,啧啧赞道。
幸儿笑着看向静琬,静琬道,“是幸儿教我做的,这两瓶花一瓶送舅母,一瓶送母亲。”
贺夫人笑的很慈祥,“幸儿真有心了,大雪天的摆在屋里头倒是别有意趣。”
幸儿谦道,“这是我随便琢磨出来的玩意儿,博娘跟姑母一笑罢了。”
说着,把粉杏色的花递给娘亲,静琬把红色的花递给了贺夫人,两位妇人摩挲着花,笑的合不拢嘴。
“幸儿真是个孝顺孩子。”贺夫人夸道。
“静琬也很有孝心,她们姐妹俩倒是怪投缘的。”田氏道,和贺夫人相视一笑。
几个人闲聊了一阵子,李震和李霄,仲闵,继谦也过来请安问好,一问才知道是先生放了他们下午的假,说是让他们好好观雪赏景,正当幸儿感佩先生如此生动教学时,李震怏怏的说,“哪是赏景那么简单哪,今日赏景明日就要做雪景诗了。”
幸儿安慰的拍了拍大哥的肩膀,“明儿的烦恼不要影响今儿个的心情。”
“对了,幸儿,”李震突然精神一振,“我看到你给娘折的花了,真好看。”
“怎么,你也想让我给你折一瓶?”幸儿疑道,难道大哥竟有爱花的嗜好?!这个势头不妙哦……
“不是,我是想着你什么时候弄个小马,给我摆在屋里,看完了诗书,再看看它,也能提提神哪。”李震兴致勃勃的说。
“……”
用纸折匹马?
幸儿自觉没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折个马多没意思,”继谦摇了摇头,“要我说,就弄个弓箭,还要原样大小的,这看上去才醒目嘛。”
“要说醒目还是长枪单刀,尤其是长枪,那么……长,往书房里一放,多提气!”李震手里比划着长枪的长度,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我还是觉得弓箭好,有弓有箭,还可以拆卸着玩。”李霄也加入了战局。
“长枪好,因为长枪……长……”李震的气势弱了下来。
啊……幸儿一声长叹:精神病人思维广,弱智儿童欢乐多啊欢乐多……
“大哥,你买把真的放屋里不就结了,要什么纸折的刀枪的?再说,哪儿找那么大纸去?”幸儿认真的建议道。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纸扎马?纸扎某某?听上去咋挺耳熟的,哦~~,呸呸呸,大吉利是!……
李震却一本正经,“倒是啊,没那么长的纸。我也想有真的,可是父亲说我年纪还小,母亲又总怕我伤了自己,所以才……”
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不满足的人总是各有各的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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