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
又是一天的开始,幸儿服侍着苏雅起床梳洗,她捧着镜子给苏雅看,苏雅满意的看着头上的小发髻,“好像缺点什么,幸儿,去,拿母后上次给的那支珍珠簪给我。”
幸儿放下镜子,在苏雅的首饰盒里翻找,“公主,盒子里没有,是不是收在别的地方了?”
苏雅摸着头发,漫不经心道,“没有啊,上次我戴完不是叫你收在首饰盒里了?”
幸儿想了想前几日的确是自己收进去的,那就更没理由了,“那我再去别处找找。”说着,在书架,桌椅,甚至床下榻下都找过了全都不见,恩玛进来叫公主吃饭,看幸儿在东翻西找的模样,“穆溶,你在找什么?”
幸儿道,“公主的珍珠簪不见了,我明明记得收在盒子里的。”
恩玛急道,“那是可敦送给公主的,很珍贵的,你怎么弄丢了呢?”
难道真是当时自己没收好?还是……被人偷了?
苏雅看着恩玛和幸儿在帐里翻找,不耐烦道,“算了算了,先去吃饭吧,回来再说。”
恩玛边帮手找边道,“公主很喜欢那只簪的,会不会有人偷了拿去变卖?”
想来只有这个可能了,幸儿也点点头,“公主,是不是有人偷了去?”
苏雅复又坐在桌边,“连本公主的发簪都有人敢偷,也真是太大胆了吧?等我抓住了是谁偷得,一定要让他好看!”
恩玛懦懦道,“公主,我时常出入公主的毡帐,为避嫌疑,公主可以先从我的箱柜开始查起,我愿意以此证实自己清白。”
“……”
幸儿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她在脑海中遍历着所有看过的宫廷家宅争斗电视剧,结论是——这戏码看起来真的很眼熟啊……
果不其然,等小丫头们把恩玛的箱柜抬来,里面衣服鞋子什么的,就是没有发簪,戏都到了此处,幸儿才回过味儿来,一边暗恨自己怎么这么蠢,被人劫过卖过怎么到现在还这么蠢,吃这么多堑一点儿智都不长,光知道长肉了……
眼看着其他杂使小丫头的箱笼一个个被翻得底儿朝天,幸儿道,“公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发簪应该在我的箱笼里。”
其他人闻言都停住了翻东西的手,苏雅听了也皱着眉头,“穆溶,你这话什么意思?”
早有小丫头把幸儿的箱子抬出来,打开,那小丫头随手翻了翻,果然在几件衣服下面藏着那只珍珠簪,递给苏雅,苏雅拿着珍珠簪,冷道,“穆溶,没想到真是你做的,枉我平日那么信任你,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啊呀呀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生气!幸儿怀揣万丈怒火,却不得不佯作冷静的解释,“公主还愿听我解释两句,就说明公主心下也有疑虑,不错,发簪是在我箱子里找到的。我想问公主一句,我每日侍奉公主梳头,如果公主哪天要发簪而我找不出来那我岂不是即刻露馅?我有没有蠢到自己害自己?”
恩玛看了眼幸儿,像是对她的辩白不以为然,小声接道,“也许有的人心存侥幸,想着公主这两日不会用到这只发簪,说不定没来得及拿去变卖之故。”
苏雅点点头,幸儿意味深长的看着恩玛,继续道,“就算我拿去变卖,可敦赏赐给公主的发簪都有特殊的记号,我无论变卖给谁,将来查出来我还不是一样受到牵连?我想是个人都不会这么蠢吧?再者,公主请看,我的箱子是没有锁的,换言之,如果帐里没人,谁都可以偷偷往里面放东西,栽赃嫁祸一点也不出奇啊。这几日我白天都陪着公主去隋王那里一起进学,可以说跟公主形影不离,这点公主最是清楚,只要请公主派人查一下这几天白天谁趁公主不在偷偷进了毡帐,事实不就一清二楚了?”
苏雅听了,看看幸儿,倒觉她说的也颇有道理,一时踌躇不定,恩玛看着幸儿,眼神中带着忌恨,不平道,“公主,穆溶她一向巧舌如簧,不似我们草原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我只知道中原有句话叫眼见为实,如今人赃并获,她再啰嗦也是无用的。”
幸儿看向恩玛,“恩玛,我问你,这几日白天你敢说你没趁无人时来过公主毡帐?告诉你,如果你撒谎,你们长生天会降罪于你!”想起了草原人对长生天的恭敬,幸儿不相信她敢不说实话。
恩玛眼神有些闪烁,“我什么时候撒过谎了?我是来过,我帮公主擦拭桌椅凳台,换熏香,哪日不要过来?”
“那你敢对着长生天发誓珍珠簪不是你放进我箱子的?如果你撒谎,不只是你,你的父亲母亲和所有亲人统统都会受到惩罚!”幸儿咄咄相逼之下,恩玛气势大沮,“我为什么要跟你发誓?你又为什么要诅咒我的亲人?你这个中原人,你有什么资格提起长生天?”
苏雅看一边的恩玛犹豫闪躲,另一边的幸儿振振有词,心下有了判断,望着恩玛道,“穆溶没有资格提,我总有资格提了吧?我是草原上的公主,你敢对着长生天说你跟这件事没关系吗?”
恩玛扑通跪在苏雅面前,“公主公主,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跟穆溶开个玩笑的,没想真的冤枉她的。”
苏雅叹了口气,“恩玛,你也跟了我好几年了,怎么会干这种事呢?要是让母后知道……”
恩玛给苏雅一路叩头一路祈求,“恳求公主处罚,公主,你不要告诉可敦,可敦知道了一定会赶我走,公主,你怎么罚我都行,公主,求求你了……”
苏雅摇摇头,“我最恨撒谎骗人的人,如果你做错了事,你只要有勇气承认,我可能气过一阵罚你几天就完了,但是你居然陷害别人在先,又欺骗我在后,我不能原谅,来人,把她带去给母后发落,我不想再看见她。”
恩玛被左右往外拖,她犹自恨恨的瞪着幸儿,“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来?本来公主最喜欢我在旁侍候的,都是你,你来了,公主就什么都听你的!公主啊,只有我恩玛对你是最忠心的,穆溶她只会花言巧语一肚子鬼心肠,公主啊,你不要上了她的当啊……”
听着恩玛的叫声渐行渐远,幸儿兀自心有余悸,就差那么一点点,被拖走的就是自己……
幸儿服侍着苏雅写字,新来的丫头依珠端了一杯茶水放在桌旁,苏雅拿起来就喝,“怎么这么烫?”把茶杯摔在依珠脚旁。
苏雅看着跪在地上收拾茶杯的依珠,气道,“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烫是给人喝的吗?”
“我以为公主要过会才喝。”依珠委屈道。
“你还有这么多理由,”苏雅气道,“我是不是骂错你了?啊?”
幸儿想着苏雅骂几句就算了,待看到苏雅抬脚要踢依珠的时候,忙上前拦住,“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她也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说我错怪她了?”苏雅余怒未息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公主向来待我们亲厚,我们做错了事打骂两下是应该,就是怕气坏了公主的身子,这岂不是我们的罪过?”幸儿应急道。
苏雅听了,脸上多云转晴,“是啊,气坏了我,你十个依珠也赔不起。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把碎片给收拾了?”
依珠忙道,“是,公主。”麻利的收拾完毕,幸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退出去,省的不知苏雅什么时候想起来又是一顿训骂。
幸儿默默的收拾书架,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苏雅一个人静静的发了会呆,扭头看到幸儿,道,“原来你还在这儿啊?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
幸儿道,“怕公主有什么吩咐,我留在这儿也有个使唤。”
苏雅笑了笑,这个穆溶,心思倒是体贴……
“听说恩玛被打了一顿,又被赶了出去,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她捱不捱得住,唉……”几个小丫头在闲聊,幸儿本是经过而已,一见到幸儿,她们立刻缄默不语,好像这一切都是幸儿的错,幸儿默默无语的走过她们,经历了恩玛的事之后,固然是少了一个潜在的敌手,不过也让幸儿受到了空前的孤立。
仿佛走到哪儿,都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就是她,害的恩玛那么惨!”——我冤枉啊!是她害的我哦你们这些婆姨们搞搞清楚先!幸儿暗道……
“中原人就惯会使心眼,我们怎么能是她的对手?”——这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客观有失偏颇不予采纳……
“就是,哄得公主只听她一个人的,我看呐,一定没存什么好心。”——谁会不巴结上司啊,脑子进水了才跟老板过不去吧?!倒要看看这个有气节的是哪个?屈原重生还是比干再世?幸儿远远看着,哦~~那不是阿彩姐嘛,这厮每次见了公主只差没跪下舔公主的脚面了,居然敢这么说我,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气煞我也……
“会写字磨墨就那么了不起了?她那么有本事让她一个人服侍好了?上次我见她啊,给熏炉换香料都不会,差点没烫了手呢。”——这沙哑的声音,是吉卡婶吧?故意不提醒我,就等着我烫了手再幸灾乐祸,不说我都快忘了,居然还有脸到处宣扬?!这是个什么世界,莫非前世办公室的仇人集体穿来了?!
“烫了才好呢,你们还没见过她骑马的丑样吧?差点没被马给踢了……”——谁,谁,这谁?娘啊,谁还能没个短处?有种你站出来,咱比编程!就最简单的,递归吧……不过好像自个也快忘了这递归是咋个归法?幸儿暗自挠头中。
一阵小声的窃笑过后……
“穆溶不是那种人,我觉得她人很好啊!”这不是依珠的声音?
“你是新来的吧?恩玛被她害的那么惨你还帮她讲话?”
“恩玛那件事根本是她自己陷害穆溶在前,我不觉得穆溶有什么不对,我虽然伺候公主日子不长,但是穆溶对我很好啊,告诉我公主的喜好,跟我说做事的禁忌,还帮我在公主面前讲好话……”依珠侃侃而谈……
多好的姑娘啊!幸儿差点没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好同志,咱们万里长征今儿终于会师了嘿……咦,依珠正说着自己的优点呢,那些婆姨咋都走了?快张开你们的耳朵听啊!唉,鉴赏水平忒低俗……
八卦界总是这样,后浪推前浪,前浪被遗忘,渐渐的,幸儿再也不是婆姨谈资中的主角……不过想起那晚依珠的仗义执言,让幸儿不由对这个小姑娘甚是推崇,倍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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