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纱橱内自黛玉住进来,便另作了一番布置。紫檀木床,上顶藕荷色花帐,点点红梅,和花帐两边的银色香包相映成趣。床前有一个一人高的屏风,屏风为粉色茜纱,上有一株白梅装饰。屏风外面窗下有一书案,书案后是一把大木椅,靠背处放一个淡紫色圆形抱枕,缎面上绣着几片飘舞的粉白色花瓣。这抱枕是黛玉吩咐雪雁做的,抱枕芯子是丝绒,黛玉从扬州便买好带了来。做好后雪雁和鹦哥顿觉十分新鲜,靠着也确实舒服,引得两人直赞道“怎么想来!”右边墙角处立着一个大书柜,皆排满了书,大部分都是黛玉从扬州带来的。书案左边摆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一盆水仙,郁郁葱葱、含苞待放。另有一贵妃椅放在那茶几边上,上面也放一个同样的淡紫色圆形抱枕。因所有家具都是紫檀木所造,黛玉看这些家具陈设大气有余、柔美不足,于是连同鹦哥雪雁自制一些绢花,用丝线串起来,然后一串串如同一排花帘挂在书柜上,如同“一帘幽梦”。本想用水晶珠,只是不想太过张扬,便用了银色和淡紫色绢花。雪雁也罢了,鹦哥却十分惊奇黛玉的奇思妙想,待布置好之后,也惊叹于黛玉的独特眼光。
“姑娘,经这一装扮,这屋子便像是仙女住的了。”鹦哥赞叹道。
这鹦哥,黛玉遵从原作,为她改名“紫鹃”。只见她椭圆脸,杏仁眼,温婉内秀,窈窕可人。比黛玉大几岁,却是事事妥当.心意赤诚。
这日迎春、探春、惜春齐聚于黛玉房内,看黛玉作画。黛玉曾学过几年油画,虽说如今颜料不同,但因功底不错,用这国画的颜料竟也十分有意境。此番画的是探春,画中人正坐在书案前挥笔疾书。前几日为迎春画了一幅肖像,画好后“三春”惊为天人,随即探春与惜春亦要求黛玉为自己画一幅,那惜春年纪尚幼,此时绘画能力尚显不足。
“林姐姐,这画中三姐姐真真和本人一摸一样呢。”惜春兴奋得小脸泛红。看她此时天真烂漫的模样,谁能想到,曾经的红楼梦中,她将是一个最冷面冷心的人呢。可见环境造就人,黛玉想着,如今,定不能让她改变这活泼可爱的心性。
“是啊,难为她怎么画出来的。就算画师也不能如此罢。”迎春柔柔赞道。
探春一直维持同一姿势良久,此番早已坐不住了,急得秀眉微蹙:“林姐姐,画完了吗?我可否起身了?”
门外传来一阵声音:“什么画完了?”只见宝玉拎着一个鸟笼走了进来。
惜春笑道:“二哥哥,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一手却接过他手里的鸟笼,放在桌上细细观赏。黛玉也搁下笔,和迎春探春一起过来瞧着。
只见这笼内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其身体为绿色,脸颊和颈部为灰蓝色,颈部有一条很宽的粉红色环状羽毛,腹部为黄色,外侧翅膀却是紫红色的羽毛,而尾巴羽毛又参杂一丝绿色外加蓝色,尖端为黄色,只鸟喙是正红色,如同涂了口红,十分讨喜。此刻它正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在笼内转圈圈。
“多美的鹦鹉。”迎春赞道。
“这是我今儿个出去在市集上看到的,难得它竟会说许多话儿,故拿来送给林妹妹做个伴。”宝玉说道,随即用手去拨它,一脸的孩子气:“说‘姑娘好’,说‘姑娘好’,说啊,说啊。”
谁知那鹦鹉并不理会,依然自娱自乐,一声不吭,孤傲极了。
惜春见状不禁笑道:“二哥哥,你看它目无旁人的,哪会说话。我看你定是瞎说。再说,你有好东西总只送给林姐姐,我不依。”
宝玉闻言有些尴尬,嘿嘿笑道:“四妹妹要什么,我给你买去。”
黛玉便笑着对惜春说道:“何曾少了你的,总在这故作小气。这鹦鹉你要喜欢便给你就是,何苦来说这话。”说着刮了一下惜春的鼻子。惜春躲在迎春身后嘻嘻地笑。
探春也笑道:“林姐姐说的是,二哥哥何曾少了我们的,四妹妹尽调皮。”又向宝玉道:“二哥哥,上次你带给我的细竹编的小笔筒就很好,难得样式新巧,我很喜欢呢。”
迎春也说:“上回二弟弟帮我买的柳枝儿编的小篮子,真是轻巧,我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宝玉方不再尴尬,也笑:“这不值什么,下次出门若看到新巧玩意儿,再买来给你们。”惜春便忙忙说道:“二哥哥,我要那外面卖的小面人儿,还有二姐姐说的那竹编的小篮子,我也要一个。”探春笑道:“也不让你白送我们,这个月,我又攒下一些钱了,等会儿你拿了去,明儿个出门逛的时候,或是好字画,或是好轻巧玩意儿,替我们带些来。”宝玉一一应了。
几个姐妹都来逗弄那只鹦鹉,那鹦鹉却依然不动声色。宝玉急得一头的汗,嘟囔道:“刚才还知道说话来着,怎么如今哑巴了?”
黛玉便用那笔头打了那鹦鹉一下,威胁道:“再不出声,我拔光了你的毛!”那鹦鹉一受惊,便扑腾扑腾飞了起来,边飞边叫:“姑娘坏!姑娘坏!”
一时众人笑个不住,惜春更是笑得直按肚子,说:“林姐姐,也就你,连只鸟儿也欺负。”
探春也笑着嚷嚷:“林姐姐,我看这鹦鹉和你还真真有缘,它不听二哥哥的话,听你的话呢。”
黛玉和宝玉对视一眼,也颇为好笑。宝玉便说:“如此,四妹妹再不眼馋我把这鹦鹉送给林妹妹了吧。”一时满屋皆是笑语。
那探春的肖像画已经收笔,众人都围起来欣赏那画,只见画中探春执笔挥毫,既婉约大气,又英气逼人,既十分写实,又颇为空灵,看得众人都赞叹不已。探春更是爱不释手,直说:“林姐姐这画,真让我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就如王羲之的字,笔法精致、美仑美奂、势巧形密、遒劲自然,我喜欢极了。”而惜春更是缠个不休,非要黛玉明日替她画一幅方可。
宝玉也赞叹:“妹妹这画技从何学来,真真女儿是水做的骨肉,也只有妹妹能画出这等灵韵的画儿来。”
此时紫鹃进来,对黛玉说道:“姑娘,你吩咐我熬的汤已经好了,是不是现在给老祖宗送去?”
黛玉说道:“送去吧,我们也一起去老祖宗那里乐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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