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一个多月,红楼绣庄终于到了开业的日子。这日黛玉用过早饭,便回房换上男装,仍依照原来之法,带着紫鹃来到绣庄门前,只见招牌高高挂起,“红楼绣庄”四个大字绣于银色绸缎上,字体为黛玉所画的广告字,粘牢于铁木匾额之上,用极透亮的油皮纸蒙上一层。其中“红楼”二字为红色,“绣庄”二字为金色,四字周围均用琉璃珠子镶了一圈,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杨柳与林忠一家正站在门口翘首观望,眼见一辆马车停下,黛玉与紫鹃掀开帘子下了车,忙迎了上来。杨柳笑道:“正念着姑娘呢,可巧就来了。”便一起进了绣庄里面坐下。因还未开业,正门未开,都从偏门进了去。
一段时日未见,绣庄布置得更为精致了。正对街面放置一个摆有各色绸缎的大木柜,另留一半空地摆着各色成品,鸳鸯戏水的被面,百蝶穿花的花账,凤穿牡丹的枕面,小桥流水的屏风,另有许多香包儿、画扇儿、手绢儿等,挂于一排梨木架上。那花仙子、公主图案的,做了各式形状抱枕;米老鼠、唐老鸭、泰迪熊等图样,便绣作小孩子的肚兜儿,均放于最显眼处。每件货品上皆缝有一个“商标”,银色绸缎质地,绣上“红楼绣庄”四字,字体和颜色均与店铺招牌一致,这便是黛玉所要的“独家品牌”特色。杨柳一边指与黛玉瞧,一边问黛玉还有什么没尽到的地方。黛玉便笑着夸她极为能干,已十分好了。紫鹃也是东瞧瞧西瞧瞧,总也看不够。
几个小伙计忙忙碌碌准备开业事宜。林婶倒了茶来,黛玉便坐着边喝茶边等。不一会,只听一人高喊:“吉时已到!”于是正门大开,鞭炮齐鸣,一时外面许多看热闹之人涌了进来,真可谓人潮汹涌。杨柳的绣技确实了得,只听得众人啧啧赞叹之声,皆争相购买,小伙计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特别是那新奇花样的抱枕与肚兜儿,尤其受欢迎,因杨柳绣得不多,一时竟抢购一空,没买到的客人又纷纷抢着订货,杨柳与林忠喜形于色,但待人接客依然有条不紊。
黛玉心下也十分欣喜,看来这现代东西在古代果然有市场。看时间差不多了,黛玉便携着紫鹃向杨柳等告辞。杨柳忙停下手中之事,对黛玉笑道:“姑娘,真没想到开业第一日生意便如此好呢,都是因姑娘的想法儿花样儿好。”黛玉也笑道:“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呢。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瞧,你且去招呼客人,不要怠慢了。”杨柳忙答应着过去招呼。
黛玉走在街上,一心想着是否设计一些衣服款式让绣庄做了出来,完全没留意前方迎面冲来一辆马车。那马似乎受惊了一般拉着马车疾驰而来,车夫一脸惶惶然,紧拉缰绳却总也刹不住,只得对着街边大喊:“快让开!快让开!”
紫鹃正低头摆弄手上那几个黛玉让她带回来的小香包儿,上面绣着外国美人,心里十分喜欢,只爱不释手细瞧着。突然听到大喊声,于是抬头一看,正看见不远处那匹狂奔的马儿,不由吓得大叫,想要拉开亦是花容失色的黛玉,却自身也难保,正惊恐间,只感觉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弯环抱,朝路边飞了过去。再看黛玉也已不在原地,正倚在一个白色身影怀中。
黛玉也是听见车夫叫喊声,然而待看到已经晚了,本以为自己又要香消玉损,心下悲哀竟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突然身体被一股力量带着一闪,只觉耳边“呼呼”刮过一阵风声,自己便靠在一个温热怀抱中。迷惑间抬头一看,只一眼,顿时脑袋“哄”地一声,脸色即刻煞白,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柯宇?柯宇!那是令自己无法忘却的那个人,那是令自己难以释怀的那个人……这是一段前尘往事了。从他登上去英国的飞机,他们之间的所有情意便烟消云散。可如今,可如今,为什么在这里遇见他?
黛玉终于从紫鹃急切的叫声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忙放开来,退了两步。紫鹃忙扶住黛玉摇摇晃晃的身子,关切问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黛玉用手擦了擦泪水,摇了摇头。
那人见黛玉恢复常态,才轻声问道:“这位小公子没事吧?是否吓住了?”黛玉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举动,脸上一红,低声说道:“方才实在对不住,只是将公子认成我的一位故人了。”
那人微微一笑,便说:“原来如此。”
黛玉又低声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人依然是面带微笑,说:“小公子不必客气。”又提议道:“今日有幸与小公子初会,亦是有缘,不知小公子可否赏脸一起去前面茶楼喝杯茶呢?”黛玉默默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与柯宇并非完全相像,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清新俊逸,气宇轩昂,穿一件暗绣江牙海水五爪龙白色长袍,更显得长身玉立,仪表不凡,比柯宇又更为俊朗几分。看他的穿戴不凡,又跟随两个身材高大的随从,猜想其应是贵族公子,甚至皇室中人,又兼说话彬彬有礼,且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便难以说出拒绝的话,只点头答应了。
一时上了二楼雅间,分主客坐下,小二上了茶来。黛玉只静静坐着,心里竟是千头万绪。紫鹃坐在黛玉身边,也不敢言语。
那公子便开口道:“在下水溶,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黛玉一听吓了一跳,忙安定心神,站起身以男子方式行礼道:“原来是北静王爷,失敬了!”紫鹃本不知北静王名讳,一听黛玉如此说,也吓得忙站了起来,又不知如何是好。
水溶忙扶黛玉坐下,又示意紫鹃也坐下,方笑道:“在外不讲究这些礼节,小公子不要拘谨才好。”又问黛玉名讳,黛玉便说道:“在下林玉。”水溶笑道:“好名字,果真是面如美玉。”黛玉心下猜疑他是否已看出自己是女儿身?又不能确定,只得罢了。又看紫鹃,只低头不语,面色绯红,黛玉想到当时马车来时紫鹃也在自己身边,是怎样避开了?想是这两位随从其中一个英雄救美了。一看皆是眉清目朗,又像是练武之人,眉宇间凝聚着一股英气。想那紫鹃亦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此时心有所想也说不定,黛玉便想着回去定要好好盘问这丫头。
黛玉便问起水溶的随从,水溶便告知黛玉这两位皆是自己的心腹,自小跟随自己,犹如手足。此二人为兄弟俩,一个叫司徒文,另一个叫司徒武,都是十七八岁年纪。
水溶也是健谈之人,黛玉又十分聪慧善言,偶尔司徒武亦说上一两句,席间也算是谈笑风生。只那紫鹃与司徒文一直不说话,紫鹃乃是羞涩,而那司徒文,黛玉观其脸色,虽十分平静,却偏偏时不时地朝紫鹃飘过一眼,恐就是救紫鹃那人了。
黛玉对这水溶的感觉十分纠结,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令自己不能不欣赏,然而自己一看他那张和柯宇有七分相像的脸庞,心里便涌上一丝伤感,竟又不想再见。此番共饮,虽宾主尽欢,却又各怀心事,气氛不由有些古怪。
待到分别之时,那水溶从手腕上褪下一串香珠,送与黛玉,说是初次见面之礼,若有事情,可去王府找他。黛玉一看,竟是蕶苓香念珠,不由愕然。上一次宝玉将水溶送与他的香念珠转送给自己,自己不要,如今这水溶竟又送自己这个,看来自己真是与这香念珠有解不开的缘分呢,抑或是与水溶有缘?一时竟说不清道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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