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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因为那件所谓群雄追求的东西,是件在战国时代非常先进却又非常危险之物。也许,她最好还是不要跟那个沾上关系,才可保证自己绝对的安全……
武田军撤军到诹访时,已至三月。由于上田原战败,连梁小樱都隐约感觉到,武田家的威望受到了一定影响。尽管甘利虎泰战死、板垣信方重伤而归,给晴信的失误背了黑锅,让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家臣不顾命令草率行事酿成的祸,仍有少数人在私下里对他们的主公抱持着怀疑态度。
晴信意外地没有去诹访湖畔的小坂观音院看湖衣姬和四郎,只派了勘助前去哪里问候,令梁小樱颇感奇怪。他告诉她,他会和她一同返回甲斐,上志磨温泉去拜见母亲大井夫人,顺便继续疗养。
“诹访的人是你的侧室和儿子,你真的一眼都不去看他们?就算不去看自己的亲人,诹访这边的温泉也很多,为什么一定要去志磨温泉,你那时候不是说很讨厌那个地方的?”她试探着低声问了句。
“如果我说是为了想要跟你在一起,想要你在我心情最难受的时候陪着我,你会相信吗?”
他惨淡地笑了一笑,说起话来仿佛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诹访温泉多,就让我麾下那些受伤的将士们去泡泉水疗养吧。至于阵亡的将士,我已经下令让信繁和诸角去安抚他们的家属,赐给财物等等,让他们的儿子继承领地。至于我自己会怎么样,我这个时候好像都已没有那个精力再去想了。”
到达志磨温泉后,晴信见过母亲大井夫人,第二天,大井夫人便起身回去了山寺。
梁小樱不知道他们母子俩到底谈了些什么,自那以后,晴信的表情和说话淡漠的语调竟然没有一点儿变化,偶尔会有些神色恍惚。
他不是肺痨又发作,自己硬要死撑着不让人发现吧?她几天来都仔细观察着他,她知道肺痨是会发烧、咳嗽的,但晴信身上所表现出的,并没有这些迹象。她忽然想起板垣的事,脑子里猛地闪过三个平日里都不敢想象的字——“抑郁症”,不过,她更不敢相信,这种通常只有都市白领们会患上的毛病,居然会在“甲斐之虎”武田晴信身上看到明显症状。
“甚三郎,主公呢?他今儿又闷在哪间屋子里了?”
“今天没闷着,在温泉里泡着,他说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打扰他。”
“你的意思是,连我都不能进去了?他搞什么?”
“小樱姑娘的话,我大可以说……是你武艺太高强,什么时候进去的我没瞧见。”
原来平日里忠厚老实的甚三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梁小樱冲甚三郎挤了挤眼睛,蹑手蹑脚朝泉池那边走了过去。
晴信果然泡在白气缭绕的泉池里,她悄悄接近他身后,却意外地看见,晴信肩上、背上多了几道伤疤。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呢?莫非是在上田原的时候,混战中被敌人的太刀砍到的?她心中不由一寒,依照这种猜测,她和信繁救出板垣后见到晴信,他身上没看见任何包扎,老天,猪头晴信,他不是连那个时候都在忍着伤口流血吧!
“喂,武田晴信!”
她一如既往连名带姓地喊泉池里的人,晴信的反应却像异常的迟钝,半晌才缓慢地转过头,“甚三郎故意放你进来的?”
“才……才没有,你认为他能发觉到我进来了吗?”
晴信如此镇定的模样,倒把梁小樱惊得后退了几步,平日里要在这种地方见面,他恐怕早就扑过来了。难道她的猜测是对的,这家伙果真患了抑郁症?可他怎么会马上就猜出甚三郎给她“开后门”?
“笨蛋,那天明明受伤了,为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至少……我有跌打跟刀伤的偏方,能让你的伤口早点愈合嘛。”
望着她撇嘴说话的表情,晴信从泉池里走出来,坐到旁边的光滑的岩石上。梁小樱话中带着不满,手上却拿着块浴巾,小心翼翼地擦干他身上的水痕。擦到伤疤的时候,他的身躯微微颤抖了几下,她连忙将冬日用的厚浴巾给他披上。虽然温泉周围的温度都像是暖春,外面却着实冷得厉害,她不想晴信一时坐在这里发愣,就引起旧病复发。
“你……很担心我吗?我好像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细心、这么体贴人的小樱。”
他忽然转头,看见她脸上微微泛着苍白色。
“不要太过操心,我回到这里见母亲的时候,已经在她面前做了一番深刻检讨。我想,如果没有这次战役的惨败,我大概永远也无法从桎梏中解脱,会走上父亲的老路吧。”
“你不会的,我能占卜到你的未来,武田家历代当主中,你确实是最出色的一位。”她抿起嘴唇,浅浅一笑。
晴信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你又在开那种装神弄鬼的玩笑么?不过想想,我也许真该相信你的确会巫术。就算把它当成你对我的安慰,纵然是被骗了,我想那感觉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我说,你,其实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吧?”她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你想知道我究竟有没有事,那今天晚上就去我的房间里等我吧,你明白那种感觉对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有多难熬的,喔?”他说着便穿上武士和服,朝温泉馆外屁颠屁颠儿地走去。
那个猪头,呵,跟她说那种话,到底算哪门子的意思?还说检讨过,要改掉自己的毛病,这该死的大男子主义怎么就不改改?让她晚上在他房间等他,不是要她伺候又是干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