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凭听到的声音,覃小贝给他打80分。
加上刚才看到的身影,覃小贝给他改打90分。
现在他转过了身,覃小贝终于看到了他的脸,马上给他打了最终印象分——40分!
覃小贝按约定时间赶到南苑时,南山皓正在院中空地上缓慢地打着一种拳术。
一袭灰袍,身材颀长,瘦而不弱的南山皓,远望身影颇有一派仙风道骨气象。只是扭转头来,露出的面目却绝对骇人,五官分开单个看还没有什么,但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后面覃小贝想明白了,这主要因为脸上每一器官的分离距离都较常人远了那么一点点。但这不是最雷的,最雷的是他脸上的肤色,铁青如灰,绝无血色,而且不带一丝喜怒哀乐的表情,简直就是一幅僵尸面具!
这样一个吓人于三里之外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内外兼修的武学高手!真乃人可貌相,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相。
不过覃小贝也意外的注意到,南山皓面目虽丑陋吓人,却有着双极其漂亮的手,修长匀称,柔和而有务。
南山皓在练一种拳,丝毫没有理会覃小贝和果果的到来。他的动作极缓慢,却是缓而不滞,慢而不断,似春日冰融的雪水,蕴含着绵绵生机和可以推倒一切强大而坚韧的力量。
“他好象一只狗熊哎。”果果不加掩饰的叫道。
覃小贝正待训斥果果,却发现果果说的颇有道理,那南山皓弓背探爪,憨厚十足,活灵活现一副老熊偷蜜的架式,不由抿嘴一乐。
一边小童见怪不怪,象一棵小树般一动不动。南山皓现在操练的正是五禽戏中的熊运。
过了一盏茶时间。南山皓收式结尾。小童上前递过干毛巾。南山皓象征性地擦擦其实并没有冒出来地汗水。看来昨晚果果连夜送过去地汤药十分见效。老头已然把癣痒之灾抛至脑后了。
但他绝不敢再忘记传授覃小贝功夫地事了。
“带剑了吗?”南山皓根本没有看覃小贝。仿佛他在问墙边地那棵小松树。
“带了。”覃小贝回答。果果连忙将一柄七星小长剑送到覃小贝手中。
“耍一路看看。”南山皓不动声色地说。如果说最初见面地王子默冷漠表情拒人于十里之外。那么南山皓则后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者干脆说。他就根本没有把人当人看。只是对一块石头。一块木板说话。
覃小贝接过剑。迈步扬手。高高举剑。她好想象电视电影中看地那些男女主角一样。伴随着呼呼风声和一片白光。耍一套惊天地泣鬼神地剑舞。——可惜不能。她只象劈木头一样上下左右乱劈了几下。就停住不动了。再练下去。要比劈木头还难看。
“忘了。”她说。
南山皓转过身,目光落到覃小贝的身上,问:“你师傅教你的套路呢?”
“忘了。”
“你师傅传你的心法口诀呢?”
“也忘了。”
如果忘了,覃小贝还能想起。可是她对朱贝儿所拥有的记忆就如同被重新格式化的电脑硬盘,重新恢复记忆数据就算她是程序高手也没法做到。
“郡主前些日得场怪病,乱七八糟东西忘了不少。”果果替自己的主人解释一句。
南山皓的灰黄的眼珠缓缓转了一轮,说了一声:“好。”
我没听错吧?看南山皓僵尸般的样子,根本不是个开玩笑的人。
果果跨前一步说:“有话就直说,干么阴阳怪气的。”
南山皓鼻子里哼了一声,根本不带搭理果果,面无表情地对覃小贝说:“你充其量就是一只小怀子。”南山皓用右手两个手指比划出一个小杯子的形状,“向天傲教你的,怕是已经占满了你的杯子,如何再灌进去新的东西?你病了也好,忘了也好,总之全丢了最好,这样才能重新注入新的知识。”
南山皓说的不无道理,但话语之中其暗藏的自负,对覃小贝的蔑视,连果果都听得出来。
忍了。覃小贝心想,谁让人家是老师,自己是学生呢。谁让自己又想学点护身欺人的功夫呢。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不修内气,不练内功,而只追求拳脚架式,兵器功夫,无异于沙地起楼,虽暂时亦能起很高,但终不牢靠,更担不得大风大雨。你今日向我学习,便需完全按照我的话,严格照做,循序渐进,日积跬步,日久自见功效。你若不答应,自可另找高明。”南山皓直立如松,摆足了师道尊严的架子,若覃小贝说出半个不字,那么所谓传教学习便到此为止。
“好。我答应。”
覃小贝的回答出乎南山皓的意外。平时他也听到一些关于小郡主张狂任性受不得半点委屈的种种传闻,怎么今日看来,小姑娘的性情表现,与传闻大大不符啊。
不过没有关系,一关关来,你很快就会夹着尾巴自己跑掉的。这不能责怪老夫,那治癣汤水目前是万万不断的。
南山皓摆摆手,对立于一边的小童说:“拿穴脉图给郡主。”
小童回屋,不多时取来一卷纸交给覃小贝。
覃小贝从上向下缓缓展开,原来是一卷图像,一个全身站立的人体,人体之中有红蓝两色画着血管一样的线条,又由无数的直线折线从人体中伸出去,在人体图的上下左右空间里,密密麻麻注写着蝇头小楷字。
南山皓指着图对覃小贝说:“此穴脉宝图甚为难得,你要好生珍惜。在这副穴脉图上,标明着人体奇经八脉,和三百六十个穴位。你拿去细致保管,需将图上所标注的所有脉络、穴位名称、位置及走向,一一记住,并熟牢在心。完成之后再来找我。”
旁边的果果凑过来,只瞥了一眼便觉得眼晕,这许多字,认一遍脑仁都疼,还要将什么“七经八脉”、“三百六十穴位”名字统统记住,还有它们的位置和走向,只有神仙才能办到吧——老头你干脆直说“滚蛋”得了。果果气得怒目圆睁,却又不敢骂出声。出门前郡主格外交待,对待南老师要象对待王爷一样恭敬客气。还和王爷的规格待遇比,这丑老头,他配吗?!
南山皓当然不会直接说“滚蛋”,覃小贝的花招他已领教过,他可不想再冒什么风险——咦,怎么身上又觉得痒了呢。——但他就是这个意思。怕难不背,可是你自己遇难而退哦;接过去记,十天半月能认清穴位走向就不错了。呵呵。
“好。我记。”覃小贝缓缓把图合上拿好。
“那好,郡主拿去先认好了。”南山皓打个哈哈,只想快点将两个女孩子从苑中赶走。
“我就在这里记。”覃小贝指指不远处的石椅石桌,“近日南苑就是我的课堂我的家了。”
随便。那你就在外面记吧,半个时辰保你看得头晕脑涨。南山皓道个喏,带着小童回屋静修去了。
“郡主,把这什么宝图一把火烧了吧,让老头也好好心疼一下!——这那是人看人背的么。”
覃小贝淡淡一笑,心想,想吓跑我,赶走我,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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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加更学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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