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兄,书屋马上开建了!快快开列书单吧!”覃小贝着意夸大了喜悦的神情。
听到了这个等侯了几年的大好消息,阮师爷竟然没有太大的激动,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让覃小贝着实有点意外。
“阮兄,另外,阿贞家的孩子毛头早上不见了,阿贞嫂很伤心,别的事就暂且没有提。”覃小贝小心地将第二件事告诉了他。
“是毛头!毛头丢失了!”阮师爷从凳上跳起来,黄赫色的瞳仁睁得老大,额上青筋跳显起来,样子变得有些可怕。
“嗯,木长老正在组织人找呢。”
“找到了吗?”阮师爷异常急切地问,差点要握住覃小贝的手。
“还没。——毛头是这几天丢的第二个小孩吧。”覃小贝轻声回道,一边想着心事。
阮师爷不言一语地背着手,象一头冬日褪毛的老狼,在屋里不住地转圈,如果头上有片螺旋浆,他整个人都能飞起来。
覃小贝看着转圈的阮师爷有些眼晕,想不出他为何如此激动,想必爱屋及乌吧。自己也是一肚子心事,两人都不在状态,学习奇门遁甲的事还是推到明天再说吧。于是向阮师爷告辞。
阮师爷停止转动,眼珠盯着覃小贝,魂魄仿佛又回到身上,神情古怪对着她说:“这两日蹊跷事很多,传说庄里有了怪物。子不语怪力乱神,阮某是不相信有怪物的,有人物,有动物还是可能的,阮某上午就差点抓到一只奇怪的鸽子,哈哈哈哈。”
阮师爷暴发出一阵古怪的大笑,笑得覃小贝一头雾水。笑毕,未等覃小贝答言,突然又郑重其事地说:“贝兄,我与你虽见面寥寥,但相谈甚欢,知音难得,时不在久,阮某已在心里将你当作忘年之交了。”
覃小贝心里暗叫惭愧。自己主动结交阮师爷。编造愤青之歌曲意相逢。原本抱着不可告人地功利目地。阮师爷却对这份情谊这般看重。将来有机会一定有所报答才是。
阮师爷用手划了一圈。特意指指靠墙好几个老木架上地书。接着说:“倘若他日阮某先去。这半屋地书。还有架上地《宣和画谱》全都送于贝兄。也不枉我们相交一场。”
阮师爷半屋破书总共不过几十卷。连王爷书橱地一角都摆不满。还要当宝贝样送人。覃小贝心中不觉好笑。知道他说话又开始神神叨叨。打断笑道:“几十年后地事情我们先不谈。您老先列个书单。好好准备。您就任山寨书院长吧。”
“书单早就有了。”阮师爷说着。从老木架上取出一摞纸。从中挑出几张递给覃小贝。16开大小地泛黄草纸上。整整齐齐地小楷书写着种类图书地名字。大都是经史子集地名著。如《诗经》、《左传》、《太白诗集》等。也有许多书覃小贝第一次听说。数了数五张纸大约写一百多卷册书名。差不多正好接近十两银子地价格。可能阮师爷几年前就写好了。反复盘算改了又改也未可知。
覃小贝将书单收好。告诉阮师爷。她知道南京城里最大两家书肆地名号。明天就交给左云龙。让他派人去采购。接着与阮师爷约定。明上午再过来讨教奇门知识。
覃小贝出门走出好远。回头看望。看见阮师爷还呆呆站在门口。不知在发呆还是看着自己。
自打农庄回来,覃小贝就一直心神不宁,与阮师爷谈话也有些心不在焉。上午听到清脆童声唱出的童谣,竟似一支魔力的咒语,将她压得喘不上气,让她感到似乎有一只巨大邪恶的眼睛躲在暗处盯视着自己。来山寨不过几日,怪事频频发生,碰巧也好,阴谋也罢,深想起来都让她头痛。索性不去管了。出寨的地图还在脑海中记忆犹新,明天将地图中最不解的几个问题,抢先向阮师爷问个清楚,然后寻找机会早早离开山寨,才是根本解决问题。我走之后,管他山寨闹妖闹鬼天翻地覆呢。
覃小贝不禁思念王府,想起白衣飘飘的王子默,还有拍马屁的果果、憨憨的虎头,还有疼爱她的王妃、苏妃……那都是她熟悉亲切的人们,他们都对她宠着、爱着、让着,当时还不觉得怎样,现在想起来眼圈都红了呢。王子默这个笨蛋,怎么还没有杀上山寨呢?
夜里,她真的梦到了王子默,两人掌对掌运功比武。王子默压来的力量越来越大,覃小贝十分生气:你就不知道让着我点呢?正想大声责怪,抬头看清原来和自己对掌的是满脸怒容的左云龙。覃小贝吓一大跳,连忙小心地陪不是:对不起大哥,我让你好了。心里充满了委屈,却又不敢妄动,只在心里暗暗大叫:果果!知心的果果应声出现,挥着一把小剑,气冲冲地劈过来——劈的却是自己!你丫到底长没长眼睛?!果果冲她嘿嘿一乐,反问道:你丫到底长没长眼睛?果果原来是杜凤!覃小贝连吓带气悲惨地大叫一声。
醒来,小屋洞黑,空气清凉,月光如水。外屋值班的小花轻声打着小呼。晃晃脑袋,擦擦梦里惊出的微汗,哎,原来,自己还是呆在山寨里。
没有人能帮助自己。覃小贝自艾自怜了好一阵儿,连做郡主的心意都淡了。还是回天上做小仙好,人间真不是好混的。只是,解不开身上的锁情水,下辈子还得来人间混。更原来,解锁情水才是最根本的。妈的,不管他是谁,只要能解开本主身上锁情水,本主就立马嫁给他,哪怕左云龙、右云虎都行。想想觉得挺对不起王子默,——可王子默也没对得起自己啊,自己也没有对他许诺过什么。谁让他连个锁情水都解不开,显然不是真命天子。哪左云龙就是吗?呀呸!
思来想去,外面天光都渐渐青亮了。覃小贝得出结论:好好努力吧,小贝!倘若今世以郡主金身都不能解开锁情水,来世就更不必幻想了;王子默是种子选手NO1,其它人也不能不给机会啊;目前紧要的是先从山寨逃出去,否则在这里困一辈子,真是万事皆休了;天亮,就去找阮师爷,今明两天一定要逃出山寨,免得夜长梦多。
山寨似是风雨将至。哎,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阮师爷啊,却视野拘束、天资有限,其实蛮可怜的。这个世界上谁不可怜呢,包括牛皮哄哄的大寨主左云龙。
一夜想悟,覃小贝觉得自己都快有悲天悯人的圣人情怀了。
天真的亮了。
等不及用完早餐,覃小贝就迫不急待带着杜凤和小花去找阮师爷。
小花笑:阮师爷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重视过呢。
杜凤说:你对阮师爷怎么对大寨主还用心呢?
覃小贝笑笑,心想:我一言难尽,我用心良苦。
到了阮师爷小屋外,两扇木门松松闭着。
杜凤冲里面大声喊:“阮师爷,贝兄来看您你来了!还不快快起床!”连喊几声,屋里无一声应答。
怪了,阮师爷一向和庄里大公鸡一样,是寨里作最有规律的动物之一。黎明即起,活动拳脚,自称文攻武备,耕读全才——其实阮师爷的功夫,只有杜虎送他的一套袖箭暗器耍得最好。——现在都天光大亮了,怎么还关着门呢。
杜凤又叫两声,还是无人应答,耐不及过去哗啦推开门,径直闯了进去。
小花在外面取笑:“小心,传说阮师爷从来裸睡!”
话未说完,屋里传来杜凤恐怖的一声惊叫,好象真的看到阮师爷裸睡。紧接着,杜凤披头散发从屋里跑了出来,嘴唇乌青脸色煞白,明显受了极大惊吓,说话语不成句:“杀…杀…杀人了……阮师爷被人杀、杀……”
小花听着,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尖厉的嗓声象长长的警报,传遍了整个寨堂。
覃小贝未等杜凤说完,便跑进屋内,只见外屋书纸杂乱一地,架上桌上的东西全被人翻过。等进了内屋,也不禁惊呼一声——阮师爷半躺于床边,原本灰白色的内衣被血染得一片刺目的暗红,枯瘦的胸口中央,深深插着一把刀子!
看看床下凝成一地乌黑的血迹,显然断气已久。
覃小贝更加恐怖的发现,插在阮师爷胸口上的刀子,就是自己从杜凤手里抢来、一直放在枕下的那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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