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了一下,道:“现在只能是等了。”
“等他们回来!”
“啊?”我以为她会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呢。她笑笑道:“现在我们除了等之外,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放心吧,我二哥和二殿下他们会没事的。”
“我可没有这么乐观。”我忧心忡忡的说道,想起以前公孙子玉曾经与张陶联合设计仲长卿,然后再趁机在路上派去杀手。这回,公孙子玉会不会也同样设计呢?如果在仲长卿出使的时候,同样派人杀了仲长卿,然后再嫁祸给周国,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看,那里!”傅明霞突然眼前一亮,我抬头看向江面,迷迷蒙蒙的水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影子。
“船!”一点一点,从远处天际驶来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船头似乎也正站着几个人,正向我们这边眺望。
我跳起来,挥动双手,傅明霞也在旁边看着,眼里有莹然的泪珠在转动,我们两人对视了一会,这才发现,两个人的手已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船渐渐驶近了,江面荡起的水波打湿了岸边两人的绣鞋,但是我们两人都没有在意,只是凝视着船只越来越近,终于到了。
船头上的仲长卿锦衣玉袍,衣袂飘飘,神情稳重,站在他身旁的一名男子则浅灰衣衫,峨冠博带,神情洒脱,两人似乎正在凝神细谈。
看见我们,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小蔓!”
“明霞!”
“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二哥!”傅明霞一把扑进傅怀英的怀里,“你可回来了?我担心,担心——”
“傻丫头,担心什么?你看你二哥不是安全回来了?”
“我担心再也看不见二哥了。”傅明霞喜极而泣,半响才拉起衣袖胡乱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傅明霞,褪去那个敢于冒充别人进周宫去刺杀皇帝的传奇女子,她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子,会撒娇,会担心,会害怕的一个女孩子。
“小蔓,你怎么来了?”一旁的仲长卿微微垂询,我却不些不好意思了,“我担心公孙子玉他又有什么坏心眼。”
话已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人家再怎么说,毕竟他们都是兄弟俩,眼前又当着傅家兄妹的面。
“不会的,这回他不会的。”他含笑看我,说道。
这回他不会?心里有些些疑惑,但未问出口,旁边的傅怀英已过来打招呼,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是年约三旬的男子,眉目间与傅明霞有些相像,但更增添了些男子特有的勃勃生机。
“怀英见过卫国公主,久仰大名。”
我也依礼而还,心里想着他所谓的久仰大名不过是客套之话,却不料却听他道:“公主认为怀英之言言不由衷么?”
眼角的笑意未及敛去,被他这句有些戏谑的话激得愣了一下,才道:“不敢,素闻郑国傅太傅之二公子有经天纬地之才,谋略百出,名播四海,才是真正的令人久仰,卫姬一介女流,闺阁弱质,哪有什么大名?大人之言,卫姬着实惶恐。”不就是说些客套话吗?我也会啊。
“哈哈!”眼前人闻言大笑,望向仲长卿的神色间更有一丝得意之色,而反观仲长卿却有一些窘迫之色。
我心里有些纳闷,正想问个究竟,却听得仲长卿正了正神色,问道:“你们出来,子玉可是知道吗?”
“可能不知道吧?”我嗫嚅了半天,终于答道。
傅明霞张张嘴说道:“我们是偷跑出来的。”
“这样啊?”面前的仲长卿和傅怀英互相对视了一下,仲长卿道:“不好。”
“什么不好?”我和傅明霞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恐怕子玉那边有事!”
“能有什么事?”不知为什么,心里也忽然有些疑惑起来,一切似乎太平静了,太容易了。
一边的傅明霞也似乎醒悟过来,“你是说,其实三王子其实是故意让我带卫姬来这里接应你们的?”
公孙子玉故意让傅明霞带我来这里接应仲长卿?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似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他不是心里念着时刻记着要杀掉仲长卿吗?怎么会让我们来接应你呢?
“傅二哥,你怎么看?”仲长卿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想其中必有蹊跷。”傅怀英也一改刚才的戏谑,脸色沉重地说道,“三王子故意遣了你们俩来接应我们,定是他们另有安排,或许说不定,此刻他们也已经与周国打起来了。”
“什么?”这回傅明霞急叫起来,“你们不是刚才周国和谈回来吗?难道和谈并不顺利?”
“不,和谈很顺利。可以说——”傅怀英看我们两眼,“太顺利了,令我们有些意外?”
“这不好么?”不且说傅明霞,便连我,也觉得纳闷不已,和谈的目的答到了,却又觉得意外?
仲长卿接口答道:“周国同意退兵三十里,放弃界牌关,然后返还蔡国的泗城,舒城,楚国的巢州,魏国的沐阳,郑国所占之领土的百分之三十。”
“那卫国呢?”我脱口而出道。
“周国远离卫国,并不曾侵占卫国领地。”一旁的仲长卿看着我说道,“东齐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
“那周国的要求呢?”此时交战双方胜负未分,周国不可能做此无条件的退让,甘心放弃这么多的城池。
“六国立即解散联盟,各归其国。”
“就是这样?”我不由多问了一句,“对方和谈的人是谁?”
长卿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一丝迟疑,半响方缓缓道:“是——郎羽!”
“啊!”虽然早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个名字仍旧一刹那间引起的震荡令我不安,为了掩饰心中的窘迫,我转过身子,待心中平复下来,却听见一旁的傅明霞叫道:“是他!”
傅怀英闻言道:“小妹你认识这个人?”
傅明霞淡淡说道:“我在周国曾经与他有过几次会面,便连那次我刺杀慕辰风的时候,他便也曾经见过我。”
“是他放了你?”
“哦,不是,——不过,也算是吧?”傅明霞的脸上腾起淡淡的红晕,然后,转瞬间又已平复下来。
旁边的傅怀英一脸的疑惑,估计傅明霞并没有将当年的情况告诉给他知道。当年傅明霞冒冒充我去刺杀慕辰风失手被擒,当年的周国便是以郑国刺客事件对郑国进行了大举进攻,并且以此为借口胁迫其他各国不能帮助郑国,当年的郎羽出使东齐,目的便是阻止东齐派兵援助郑国。
按理来说,以慕辰风的处事风格不可能放过刺客,可是傅明霞却能安然无事返回郑国。这其中必定有人给他求情,傅怀英未必不会想到这一点,只是傅明霞不说,恐怕别人也不会知道。
“郎羽我以前曾经与他有过几次会面,此人文韬武略无不俱备,兼之计谋过人。当时他方至东齐出使回来,然后便又横扫楚国十几万精锐之师,连楚国的常胜将军李欣也被他轻松擒获。”
“你是想——”一旁的傅怀英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是想,我们此番和谈,顺利是顺利了,可是也未免太顺利了,子玉的心思,我现在也大致知道了,恐怕不止我们知道,周国方面也亦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啊——!”傅怀英失口叫道,“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赶紧去通知子玉他们,另外,小蔓,你还是和傅小姐先走,如若傅小姐不嫌弃,便请先和小蔓一道去东齐吧,东齐远离此处,安全一些!”
“小蔓?”傅明霞妙目流转,转向我,疑惑道。
傅明霞道:“我也不走!原来公孙子玉是故意让我们走的,那我们却错怪了好人!”
好人?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公孙子玉!如若公孙子玉也能称得上是好人的话,那世上估计也没有所谓的坏人了。一个为达目的不对手段,不顾人伦,手足相残的人,算得上好人吗?可是,为什么此刻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心酸,甚至是难以释怀呢?
“我也不走。”
仲长卿和傅怀英对看了几眼,看我们眼神坚决,都各自叹了一下。
从江边出发,我们四人连带身后几名护卫,一路快马加鞭,向界牌关进发,风疾如剑,我和傅明霞早上刚刚经历了一番奔波,体力明显还未恢复,尤其是我,本来骑马的经验并不是很多,此时连番颠簸,更是疲倦不堪。仲长卿极力劝说我留下,说是前方战线可能会有仗要打,此番一去可能危险丛生。
“子玉让你和傅小姐出来,便是不想让你以身涉险。”
“你以为把我丢在这里我便会安全了吗?”我摇摇头。
见他看着高大的枣红马,又看着我,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知道他是担心我过于颠簸会从马上摔下来。
“要不你坐马车去吧?”
“不要担心我了,我并没有你想像中那般娇弱。”顿了一顿,便又说道,“你要是担心我拖了你们的后腿,便让我和我同骑一匹马吧。”
他闻言脸上一红,白玉般的脸上如腾起一片红霞,略显犹豫后,道:“便如此吧。”
初春时节,春光点点,鲜妍明媚,山路旁野花蔓草摇曳多姿,在点点细碎的春光中,无不曼妙可爱,但我们却哪里有心思观赏,一路上为不影响进度,大家都是寂肃而行,不敢再做交谈。我坐于仲长卿身前,耳畔只闻他或清浅或粗重的呼吸,以及陌生的男子的气息幽然袭来。
“小蔓。”耳畔听得他极细微的呼声,我微侧过脸畔,想进一步捕捉他的声音,他却蓦地戛然而止,心际间忽然有一丝的恍惚,假如此刻我与他掉头而去,掉头而去,那会是怎样的一副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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