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伶俐的宫女早已收拾好包袱,一边拉着我说,“公主,别再犹豫了,王上要我们赶紧护送公主出宫。再不快走,就来有及了!”
“大王呢?”
难道他不和我一道走吗?
两个宫女则为难地看着我,道:“大王还在延喜殿中——”
不等他们说完,我已冲了出去。
延喜殿中,仲长卿孑然独立的身影在明灭的烛光中显得如此萧索,我一阵心酸,喊了一声:“长卿!”
那身影闻言转过身来,看见我,那灰败的脸孔掠过一阵惊讶,然后再是一阵大喝,“你怎么还不快些走!”
“长卿,我要你和我一起走”
“来人!快些将公主带离宫中!”
身后几个宫女便不由分说,驾起我便向殿外走去!
长卿,长卿,我大声呼喊着,眼泪瞬间如长河决堤!
你和我一起走!
无尽的呐喊在长廊深处不尽的回荡!
你和我一起走!
我冲开身后两人的控制,就要冲出来,向长廊尽处的那个人狂奔而去!
长卿,求求你,跟我一起走吧!
“你不要过来!”长卿一手抚向腰际的长剑,“呛”的一声,长剑已然出鞘!
“长卿!”
他横剑颈上,眼看着我,目光惨然!
“小蔓!你听我说!”
“是,我在听你说!”
“你快走!有多远走多远,去找一个能托身幸福的男人,好好地过日子!”
“可是,长卿!”我哀哀地看着他,“没有你的日子,我又如何能幸福?难道你忘了,我们早已诏告天下,你要封我为后?”
“可是,我们并没有做过真正的夫妻!你还可以——!”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他嘴角含笑,微微送过颈边的剑刃,“啊呀!”
片刻之间,一缕鲜血已是轻轻的溢出,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依旧伸出左手制止我的前行。
“长卿,你不要再——”
“小蔓,你听我说,从小父王就对我寄望很高,他总是告诉我说,以后东齐的江山社稷是要交给我的,那时,我总是想,天下如此之大,做什么不好?我才不愿做这劳什子的王候呢。更何况还有子玉在,他的心思比我重不止一倍,我虽知他对父王有些怨恨,但他毕竟也是我东齐的子孙,他天资聪颖,东齐交给他也未尝不可,而我,只需做一个闲散的宗室王爷便可以了。治理国家,这是何等的重任,何况我素无大志?以前,我总以为有三弟在,我便以为我可以逃掉这个责任,直到三弟去了,我才知道,从今往后,我再也逃不掉,或许我一开始便是逃不掉的,父王将东齐交到我手中,我便要责无旁贷地守护它。每一天,我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以为这样便可以保全得了父王交到我手中的基业,可是,今天,东齐却仍旧在我的手中亡掉了,你说,我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王,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东齐国列祖列宗?”
“长卿,这不是你的错啊!”
我向前一步,朝他说道,“你呆在这里,难道便保全得了东齐国的基业吗?”
“都城外的将士还在浴血奋战,临城里还有许多百姓,我又怎么独自离开?”
“你不走,我也不走!”
“小蔓,我告诉你,你且先离开宫中,等时局稳定,我再去找你!”
我正要再说,只听见肩膀处传来一阵巨痛,一个模糊的声音道:“快带公主离开这里!”
然后便不醒人事了。
醒来之时,我已身处了离临城百里之外的一处村郊,随行的两个宫女告诉我说,临城已被周军攻克,而仲长卿在宫中放了一把火后,以身殉国!
长卿,你怎么能这么忍心?
我只觉得胸口处一阵翻涌之后,便再次昏了过去!
这一次再醒来,已是隔了数天之后。两个宫女倒是尽心尽力,想着各种方式地让我说话吃饭,但我已是了无生趣,并不领情。
直至这天,一个名叫浣儿的宫女对我道:“公主悲伤成疾,再这样不眠不饭,更于身子无益,大王对公主如此爱惜。如果他亲见公主如此不爱惜自己,不知何等心痛?外间虽言大王已死,但实际如何,我们并不知道,公主何不找机会回宫中一探究竟。”
我承认这浣儿的话打动了我,仲长卿究竟死了没有?并没有确切的消息。
不管如何,我要亲自去找他!
这样想着,不再用浣儿她们来劝,我便主动地认真地吃饭休息,想着赶快调养好身体,好去找仲长卿!
只是当我们再次回到临城的时候,临城已被周军重重设卡,闲杂人等,不能轻易进城。临城内的原东齐王宫虽早已被火化为一片瓦砾,但是戒备森严,便连靠近一步也难。
我知道,如若仲长卿还活着,也不可能呆在这临城里了。
我也只能闷闷地离开了临城。
我把从宫里带出的钱分成了三份,两份给了两个随行的丫头,如今我也并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公主了,要她们跟着无益,还不如让她们自己找好人家,早点嫁了算了。两个丫头听说我不要她们跟着,寻死觅活的,说是身受仲长卿大恩,一定要服侍我一辈子,但后来终于还是被我说动了,抹着眼泪回去家乡寻找自己的亲人。
自此,我真正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四海飘零,孤苦无依。这是张陶曾经对我的诅咒,想不到竟然一语成谶,可见她对我的怨恨有多么深!
还有我的胸口的疼痛时不时的便会发作,发作的次数原本是数月逐步发展成每月便会一次,我疑心是公孙子玉当日所说的什么还情丹所至,但现在他早已死了,便连可能知道内情的仲长卿也生死未卜,我便也莫可奈何。或许,便连我也死之将至吧。
此后在三年的时光里,我都是在茫然的寻找中渡过每一天,每年的所谓祭日,我便总会悄悄的赶往东齐旧日的王宫前,默默地祷告上天能还给我一个生还的仲长卿。既然周军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那便总说明或许他并没有真正死。
甚至于我也多次想到了晓庐,记得以前他曾经带我去过那个座落在临城郊外的一个世外桃园。每年的大多数时间,我总是呆在那里,或许长卿曾经真正想过做一个隐者,因此在那晓庐里放置了许多的生活用品,即使是数月足不出庐,也不用担心衣食。晓庐里琴棋书画,典籍收藏丰富,倒也容易打发时光,躺在那里的每一个夜晚,我的脑子里便会有这样的默念,或许明天醒来,便会发现他站在我的面前罢。
虽然理智告诉我,这样的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对于仲长卿的生还,希望已是越来越渺茫,但是除了这点可怜的期盼之外,我不知道,我孤苦一人活在这个异世里还有什么价值?
这一年的夏天,当我再次前往临城时,偶然间听到了一个令我震动许久的消息。
玉泉子在周国国都镐京城设坛讲座!
其实天下早已归顺大周,慕辰风君临天下,四海归一,百姓安居乐业,他的政绩倒也有目共睹,凡我所听到的,皆是说他是个有德的明君。
想起当年老道士说的所谓的什么河清海晏,尘埃落定之时,便是我了去之日,今时想起,才想到或许冥冥之中,我今日的命运早已有了安排,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去找他呢?他是这世上惟一能帮我的人了。
镐京城。醉仙楼。
是全镐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消息集中的地方。
我挑了二楼的一间雅座从下开始,旁边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便不绝于耳。
“玉泉子道长本月15在香山论道一事,你听说了没有?”
“呀,你老兄当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这样的大事,天下谁人不知?近来这镐京城又热闹了不少?”
“听说这玉泉子道长已然得授天机,能知人间富贵福禄……”
我在旁笑笑,本月15,那便是还差几天了,到时等他论道一结束,我再去找他罢。
“……有一件事,我总是不太明白——”我抬眼好笑地看着一旁的两个中年男子,想不到这两位仁兄年纪不小,八卦精神却不弱。我见他们絮絮叨叨问了许多事情了,不是东城的富户小妾美,便是朝里的哪位达官的悍妻如虎。
“这朝华公主年已双十,为何皇上还不替她寻找驸马?”
朝华公主?记忆回到了几年前的周庭,那明媚如娇花的金枝玉叶,当时不过是十四五岁,现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以前在宫里当差,见过这位公主,说是长得如花似玉,皇上和太后对她极为宠爱。”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皇上原本有意是将公主许配给瑞王爷的,只是——”
“瑞王爷便是那个——倒是好,只是瞎了眼睛,公主如花似玉,难道竟要嫁给一个瞎子不成?”
“唉,你哪里知道?公主倒是愿意,可是那瑞王爷却不愿意。”
“啊,竟有这样的事?”
我也觉得好奇,堂堂公主下嫁给一个瞎子居然还不愿意?
“瑞王爷可不是寻常的瞎子!他可是为大周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
“可瞎子总归是瞎子,看不见嘛?堂堂公主下嫁于他,他居然不愿意?”
“谁说不是吗?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难道你没听说咱们的皇上,也是怪得紧,算上今年立的这个谨妃,已是原先第几个卫——”后面的声音突地低了下来,估计是谈论皇帝毕竟有所顾虑。
打听到了玉泉子的所在之后,我倒也安心地呆在客栈里,足不出户,便连日常饮食也是让人送到房里来。
已经有多年未踏足周国的领地了,哦,不,应该是镐京城,这个地方,自己曾经是最熟悉的,可惜人事错迕,我们终不能保持原来的立场,于是便不能相厮相守。
十五那天,店小二早早便送来早饭,并热心地告知玉道士在香山讲道,许多人慕名前去,问我也要不要去。
难拂他的一片盛意,再加上我也想早些见到玉泉子,便也在吃过早餐之后便随着如流的人织上了香山。
三清观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闻讯赶来的众人。我随着人流徐徐往前移动。
“姑娘!你来了?”察觉到衣袖重重地被扯了一下,我连忙转过身子,眼前是一个似曾相识的道年青道士:“道长?你——”
“要不是道长提醒姑娘有可能换了男装,我可能都认不出姑娘了?”年青道士指了指我身上的衣服,笑道。
“我叫清明,姑娘可还记得?”
哦,原来是他!那个在香山曾经接待过我和郎羽的小道士,几年不见,他已经长大成这番老成持重的样子了。
见我一副怔怔的样子,他接着道:“道长知姑娘要来,命我在此等候,姑娘随我来吧?”
道长竟然知道我要来?我心中一阵狂喜,那是不是表明他对我的来意也知晓了?
清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绕开拥挤的人群,直接将我带到三清观的后院,院中,一个颀长的身影听闻脚步声转了过来——正是玉泉子,仍旧是旧时我看到的一副清风道骨模样,只是当他看到我时,他双了然的眼神之下,几绺长须迎风飘扬,带起微扬的唇角,我心里蓦地一怔,“道长。““姑娘,别来无恙。”他含笑唤我坐下,笑道,“姑娘,我知你今日必来寻我,或许此事也应替你作一个了结吧?”
“道长,你可知道,我是来自一千年后的人类?”
玉泉子凝视着我,半响,终于点点头,“我早已知道,其实说起来,姑娘的身世来历,与贫道师门也脱不了干系。”
“此事要先从姑娘的娘亲说起,姑娘的娘亲名唤凝霜,是古南越国国主的后裔,一百多年前,大顺朝宫中大乱,太子趁宫中失火之机携带大量珍宝逃到了古南越国,古南越国国主宅心仁义,听闻太子落难至南越,便留太子于南越国中,待之以上宾,殊不知太子却恩将仇报,将南越国国主杀死,然后将南越国据为己有,并改国号为卫。自此才有卫国。”
“而你母亲凝霜的先人,因为在外省亲,因而躲过了这场劫难。说来也是冤孽,后来,你父卫候当年外出游玩,不巧恰遇凝霜,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便不顾她已与别人定有婚约,强行将她带回宫中。”
哦,想不到我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便怪不得我的母亲不喜欢他了。
“凝霜心中虽不情愿,但顾及到家人安危,便也只好认命,及至那年生下你之后,卫候听闻妻妾之说,想要处死你——便是先前我曾和你说过的那段了。”
我点点头,这一段他曾经与我讲过,我的母亲为了救我,曾经求助于玉泉子道长。
“贫道当时曾与姑娘说过,姑娘命格清奇,命运多舛,福则贵为国母,祸则沦为妖姬一类,受万民之唾骂。”
“是,我记得,当时道长说后来卫候还请了许多的方士来给我算命,他们也都这样说。”
“是啊,不意我们为救姑娘一命,竟让姑娘于千年之后受累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
“凝霜夫人一生坎坷,与上官将军相爱而不能相守,而上官将军则为了凝霜夫人一生不娶,这些姑娘也已听说了吧?”
我点点头,复又听他说道:“十八年前,我的师叔玉崖子,他是我师傅晚年收的弟子,天资聪明,所学已尽得我师傅真传,他到卫国游历,巧遇凝霜,这才发现,凝霜正是自己失传的族妹,
遂代为姑娘又算了一卦,这一算之下,才扯来了姑娘,凝霜这才听闻自己的爱女一生坎坷,虽则有机缘福则灵田,但亦极有可能流离乱世,沦落为妖妇,最后可能被火烧于朝堂,甚至于累及数世之祸,于是凝霜求他想办法,救爱女。”
“于是那玉崖子道长便施发将我召了来这里?”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玉崖子叫谁不好,偏偏要召我来呢?
“姑娘莫恼,其实,此事也怪不得我师叔,这卫姬,便也是姑娘啊。”
“什么?你是说,这个卫姬,便是我的——前世?”是吗?是这个意思吗?
那玉泉子点点头,答道:“不错,姑娘的前世,便是这个卫姬,我师叔为帮助凝霜夫人,逆天而行,于数年前趁紫微星君出现之际,天相紊乱之时,召来了与卫姬相同命格的一千年后的姑娘你,以期帮助卫姬解开她身上的累世孽缘。”
原来如此。
我呆呆地看着玉泉子,我帮助卫姬?哈哈,我突然一阵好笑起来,流离失所,孤苦一生?我记得从小便与外婆相依为命,连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也不曾得知.
原来,这竟是一千多年前我的宿命?原来,命中早已注定,我要来受这一世的苦?
“那么,我的苦也受了,罪也承了,道长你能有法子送我回我原来呆的地方去吗?”
“可以。贫道当时曾经说过,乱世方有异魂,如今天下已定,正是河清海晏,尘埃落定之时,不久则有数百年难得一见的五星联珠奇观,届时,我可施法将姑娘送回一千年后。只是——”
我正暗暗高兴,却听得他说道“只是”两字,不由咯噔了一下,“只是什么?”
“有一个人,姑娘难道不想见一面吗?”
“谁?”心里蓦地一窒,心里似乎隐隐有些猜测得到,可是却不愿去想。
“瑞王爷。”
瑞王爷?记忆中并不认识这个人啊?
“有一个男子,有经天纬地的奇才,包罗万象的计谋,数年前曾经叱咤风云,指挥千军万马,横扫六国联盟,却不知怎地一战归来之后,双目失明,至今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你说什么?”我的心猛地一紧,脚下一滞,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说的是他——郎羽。”四周仿佛一下静止了下来,只有心跳声,像着了魔似的狂跳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心在一瞬间的麻木之后,是汹涌而来的痛!是的,那种不可遏止的痛,像是发了狂似的渗透到我的每一根骨髓当中。
郎羽,瞎了?怎么可能?
那么丰神如玉的郎羽,那样卓而不群的郎羽,那样风华绝代的郎羽,怎么可以失去眼睛?
我曾经以为,从他的生命中抽身出来,做一个匆匆的旁观者,我们便如同人生中最初相见的那刻,他仍旧是他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而我则继续做偶然间的天外过客,再无交集,相忘于江湖。
我以为,只要不再提及,不再相见,我们便永不再心动,永不再心——痛,可是刹那之间,我分明感到了自己的心口,再次被疼痛席卷了一空。
曾经熟悉的小院中,那个一身素衣的男子,背靠着我,如墨般的长发垂直委地,在风中孤单地摆动,此刻,他正坐在一张琴前,双手抚在琴弦上,如水的琴弦之声淙淙越越,往事漫天漫地,如这四处缓缓轻吹的风,不断扑面而来,第一次的相遇,再到后来相府的情愫,然后是东齐的决绝,再到周庭后宫的纠缠,然后便是这个小院中的定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的命运突然发生了逆转,我离开了他,背弃了两人的诺言。
只是因为我是卫国的公主。我不能再爱那个曾经迫害过我的国家,阻止我的国家复国的人!
呵呵,多么可笑的一个借口?我把自己当成了卫国的救世主,当成了复仇女神,于是我背弃了我曾经的爱情。离开了我的爱人,颠簸流离,流落天涯。
琴声不知何突然停了下来,四周只余静静的一片。
“小蔓——”
不知不觉中,眼中已是一片朦胧,泪水不知何时流了下来,不断的从我的眼眶中划过脸颊,像是永无止境般,像是着了魔似的。只觉得咽喉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我的任性没有挽救得了卫国,没有阻止得了周国,我得到的是什么?一个死了的公孙子玉,一个下落不明的仲长卿,还有一个瞎了眼睛的郎羽——“公子!”
眼前的人突然转过身,不可置信的向我走来——“小蔓,是你?你真的回来了?”那惊喜的语气再一次将我的心扯得生疼,我凝视着他,那是依然俊美如昔的容颜,那是温柔如昔的语气,只是,那双曾经灿若星子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轻尘一般。
“是的,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轻轻地,却又坚定无比地说道。
半年后,若邪湖。
“你这个死郎羽,居然敢骗我!”
我叉着腰,指着前面那个轻摇玉扇的俊逸男子。都大秋天了,还装斯文!我一把扯过他的扇子,继续骂道:“我看人还装到几时?哼!”
“装的人是你吧?”对方却不理睬我的怒气,一脸偷笑的样子,盯着我看,直看得我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悍妻如虎啊!”
“你——!”我扯起扇子横扫过去,却不提防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了下湖去,幸好前方一个眼疾手快,将我扯了过去,便直直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夫人莫气,我给你赔不是了。”
我“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并不领情,这个郎羽真是可恶,居然联合起玉泉子道长起来骗我说瞎了!真不知道瞎的人是谁?我怎么就上了这个大当呢?亏我还当他是可怜的小白兔,整一个大尾巴狼!
“若不这样,你怎会留下来?”前方的人突然幽幽说道。
我的心猛地一酸,眼泪就这样毫不设防地涌了出来!“如果我真的走了呢?”
“那我这双眼睛瞎与不瞎又有何关系?”他凝视着我,双目流转,如黑曜主般的眼睛流过一股笑意,“世上的景物再美,那与我又有何干系?”
“你,真的是太——”后面的“傻”字未说出口,已被岸边一阵大喊声打断,““王爷——”
郎羽闻言却变了脸,急道:“糟糕!”
“什么事糟糕?”我也奇了,能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位瑞王爷觉得糟糕的?
“一定是皇上召我们进宫去了,自我们成亲以后,皇上就一直想让我们进宫,可每次都被我以身子不适推托过去了,今天是中秋佳节,必定是皇上派人来喊咱们进宫了。”
“你几时这么害怕见皇上了?”他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你——”他顿了一顿,急道,“我是怕他看见你,便又起了心思。”
哦,我又好气又好笑,见他着急的样子,玩心大起,“我看你是怕见着那位朝华公主吧?”
正说着,船已划到了岸边,岸边等候的小厮不等我们询问,便连忙递过来一个包裹,说是一个年轻的郎中给送过来的我心里一震,连忙打开来看,内里只有一封书信,拆开来看,上面赫然写着几排大字:还情丹解药仲长卿!
我一把拉过小厮,急问道:“人呢?给你这个包裹的人呢?
“走了。”小厮一脸的茫然。
我连忙放开他,拿着手上的信,递到郎羽的手里,他了然的目光看着我,道:“放心吧,他不会走远的。或许,他一直在看着你,看着我们。”
是的,他不会走远的,我轻轻的将头倚靠在郎羽的怀里,环视着眼前如银镜似的湖水,秋天的艳阳在镜面上欢快地跳跃着,洒下一层层鱼鳞状的波纹,有风儿从远处的林子里吹来,带来林涛愉悦而深沉的吟咏,我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是满满的酸楚,长卿,是这样吗?那么,你现在看到了没有?我已经很幸福了,那么,你是不是也心安了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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