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新月异,到了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之初,中国官场的检查评比之风越刮越猛,就像小屁股玩**,兴致高涨。各部门都热衷于大张旗鼓地下来搞检查评比;下面则个个都热衷于高规格接待,像娼妓那样热情地迎来送往,领导们都认为这就是工作需要,意义重大。说穿了只不过是关乎他们的政绩、名声、位置、前程罢了。
谁也没有想为什么工作需要,就要如此大手大脚的浪费,大吃大喝、大玩大乐、大送特送,而花的差不多都是纳税人的血汗钱!这么做,背后的实质是什么?谁也没有想,就是有人想,想清了也不敢说。敢说的说了出来,又没有丝毫作用。反**天天喊,反而成了太多领导人挂在嘴皮子上的口头禅。搓死了跳蚤必然搓烂被单,**谁敢真反?
官场**超级盛行,政府高高在上,社会监督望尘莫及,中国社会因此陷入了官场依旧、民怨依旧的怪圈当中。经济社会日益市场化,政治生活却日益退化,官场官僚更加奢侈**,不但不被圈内人痛恨,反而被他们津津乐道神奇化,怪圈于是越箍越紧。
不论高晓春能不能入行,他的理想主义,终于被现实的棱角打磨了许多。喝得晕晕呼呼回家之后,他也想过,要生活得有地位有尊严才行,生活开心快乐,无拘无束,受人尊重才是人生的归宿和意义所在。人生追求为国家、为人民、为天下大公,只不过是学生时代幼稚的、被人灌输的思想,是上当受骗。什么天下千秋,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不过是那些潦倒文人杜撰出来的人生目标和责任。路到尽头总会转弯,不能将自己的生活之路越走越窄才对呀。
人生最大的意义是活过,就如所有的生物一样,其价值就是来过这个世界上一趟。**理想、遵纪守法的道德,在这些**的领导干部们眼里都成了笑料,马克思主义在人间的实现,确实还差千百万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受骗上当者,一个盲目的追随者,是一个并不具备高尚灵魂的普通动物。现在才回位到了人生没有意义的本位上,活得才快乐了一些,开心了一些。可是,日他姥姥的,老子为什么总是潇洒不起来,真的是想下水又怕湿了脚么?
不就是赌几千块钱吗,老子输一万都输了,怕它什么?他娘的,老子可以把文山县的房子卖了,绝不能让你们龟儿子嘲笑和看不起!人要活得有尊严,就要有钱有权啦,这才是最大的现实,人生最重要的意义。世人都如此,我又何必苦苦他求呢?他想飞翔,却被别人绑上了翅膀。在半醒半醉状态中的高晓春,变成了一个现实主义者。
尽管在大吃大喝中醉生梦醒,尽管在迎来送往中欢乐无极限,但潮涨潮落,终究有结束之日。当年底的各种检查、评比、验收活动都完结之后,高晓春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高晓春又回到了自己那个小小的副主任位置上,他也没有被任命为代理办公室主任一职,江主任仍在上班,他只不过是不管事而已。每天虽有一个秀美的女人坐在对面,秀色可餐,可惜只能是望着月亮想吃饼,那毕竟是别人的老妻,只得一看一想意淫意淫而已。
他感到了生命的死寂和无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一个高贵的位置,因此,他有了越来越强烈的官位期盼,甚至,他把江主任走后的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视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他盯上了这个位置,他甚至对钱为民说起过,我会把市公安局办公室干得更好更出色的。钱书记笑了笑、点了点头,赞赏地说,你的表现确实不错,你已经干得很出色了!他得到了鼓励,他更努力了,给其他局党委领导也写了宣传文章,其尽能事地拍着领导们的马屁。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征服市公安局的全体党委们。
二OO二年在全省公安目标管理责任制检查评比后,东源市公安局综合工作再次大获全胜,保住了全省第二的位置,理所当然地再一次步入了全省地州市公安局先进行列。
董杰的问题并没有爆发,没有引起丝毫麻烦,钱为民十分高兴,他组织召开了东源市公安局隆重的总结庆功大会,表彰了先进,重奖了被评为先进的集体和个人。高晓春再次被评为了全省优秀人民警察,再次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得到了三千元的奖励。可是,钱为民这次能给予他的好处,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跟着老虎走,有点骨头吃,市局能喝到这碗老虎汤的人其实不多,他本应该满足才对,可他却彻底失望了。
让人最兴奋、最敏感、最痛苦、最失望的时刻终于来临,年底进行的岗位调整,大张旗鼓地调整到了位。汪再生没能动,他的副局长梦想竟没能成为现实。高晓春也没能动,江主任的位置被他的老同学,原政治处干部科的张正明来接了手。对于高晓春来说,升办公室主任人人都认为他是岩孔里捉八哥,坛子里捉乌龟,十拿九稳的事,可还是鸡飞蛋打了。他心里那个凉啊,真的就像抱了一块沉重的冰!
和张正明一起被任命的新的领导人还有一大批,孙海舟终于下会海县当政委去了;梁羽新也终于被任命了市政法委办公室主任;那个坏透了的董杰,竟然也混到了政治部组工科长的位置!别人的囊中装满了胜利果实,高晓春这个东源市公安局的大才子,省先进集体的大功臣,却在这次调整中两手空空,头上空空,屁股下空空,他有了被别人、被官场彻底抛弃,被人追杀、绑架了的格外痛苦的感觉。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那满怀希望的理想之火,就这样被无情地浇灭了。钱为民也看出了他的沉默,找他谈心,小高,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苦笑了一下说,没什么。钱书记说,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考验人的承受能力,你要耐心地等一等,机会很快就会到来的。但是他太痛苦了,心灵一直沉浸在黑暗之中,竟然再一次没能听出钱书记的话外音,而将其当成了安慰他的空话。
高晓春的心碎了,希望破灭了,仿佛被谁从万米高空中抛了下来,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没有任何器物挂拌。堕落的感觉太强烈,仿佛死神突然而至,他眼前一片漆黑。他不知该怨谁,钱为民曾把机会给了自己,是自己拒绝了。钱书记曾说过,这次在市公安局没有机会了,他却抱了幻想,说明他在政治上确实少了一根筋,身上缺少了敏锐的神经细胞啊。他不知道被谁出卖了,该恨谁呢?只能是憎恨自己呀,他在心里骂起了娘伙山,日你的娘,更成了他的口头禅。
高晓春在办公室里也莫明其妙地骂娘,陈碧君知道他心中很苦,没敢惹他,也不敢安慰他。她知道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的,只有期望得到了补偿,才是最好的安慰。
陈碧君心想,我多次劝你抓,你不抓,现在别人上去了,你又不舒服了,活该。面对权力,你自己不去抓,又嫉妒别人去抓,心态不行啦。这个时代,你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抓住了才是英雄,抓不住你就是狗熊。机会已失去,你还在原地踏步,原地踏步久了,再有本事,你也会踏冷了心的。人只有抓住了瞬间,才抓住了永恒,世界早就是如此残酷了。
提倡实现**也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也好,那只是一句漂漂亮亮的政治口号。那是在台上的人用来骗台下之人的鬼话,每一个人面临的都是一个短暂的生存问题。如何扩大生存空间,***说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只有自我的得利,自我的实现,才能有满足感,才能有所谓的为人民服务,为社会做出贡献。没有自我的实现,哪来人生的意义?你高晓春装清高,装得自己没了希望,又来发输火,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失去了,还能找得回来吗?就是能够的话,也不知要等待多久才能找回啊。
输了官司才想出道理来,也不失为一得呀。人生要有目标,信心极为重要,不是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吗,你还有年龄优势,可以再战啦。高晓春的六神无主,陈碧君看在眼里。自从她丈夫提了主任以后,她的心理平衡了。对高晓春的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产生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和同情。
几天下来,她实在不愿看见他消沉下去,便对高晓春说道,其实你的机会还多得很,像你这么心高的人,用失败者的心态和情绪来控制自己,那根本不符合你的个性。这点失败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本来就是你看不起的东西,让别人捡了个便宜,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罗!
一句话说醒梦中人,高晓春知道自己失态了,对她说了声谢谢。他苦笑着说,再说这些没意思极了,你不用开导我,我想的开得很。他把悲伤收进了内心深处,表面上回归了常态。陈碧君见他这样,当然欲言又止了。
而后,张正明、孙海舟、梁羽新的庆祝宴会,高晓春都积极参加了,压着心中的苦闷,他玩得并不很开心。他毕竟是有些才能的知识分子,他的心中仍然不屑于旁门左道,有了等着瞧的心理。
机会还有没有呢,有的话又在什么时候能出现呢?虽然很难说,但其实很快就随之而来了,他能不能抓住,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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