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明、徐忠诚认真研究了高晓春所发表文章的原稿,发现上面并没有任何一处提到过东源市公安局,以及所属任何一个区县市公安局、派出所。不提就好,不提才不会惹麻烦,徐局长感到自己原来只是虚惊了一场,这才放了心。但他认为,高晓春在市公安局无论如何是一个可怕的危险人物,他对张正明说,对他一定要好好控制,千万别让他的胆大包天、胆大妄为无拘无束,给我们的工作再次造成被动,添了乱子。
张正明点头称是,表示一定会加强对高晓春的管控力度。听上去竟然有点像管犯人一个味道。
高晓春看到领导们对他的一篇文章如此紧张,如临大敌,感到好笑。这也说明他的东西引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他开心地笑了。可是当他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时候,他的心又凉了。中国人的思想是自由的,可没有公开的自由;中国人的言论是自由的,可没有说话的地方;中国人写文章也是自由的,可是只能写给自己看!他觉得有些莫明其妙,他的犟脾气又来了,老子信你们个球。他偏偏要去挑刺那些神经过敏的官员的神经!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晓春有感于公安机关内部管理制度与法律规定之间的矛盾,马上写成了一篇四千五百字的《公务员队伍管理规章制度中存在的法律问题》。在人民日报的参阅件上发表了,很快引起了政府高层的注意,后来省公安厅简报也将该文做了简报采用,并将“公务员”三字改成了“公安”二字。
文中暴露了东源市公安局的一些不合理制度,如对民警迟到进行罚款;与领导意见不和的民警被关禁闭;以罚款和关禁闭代替法律惩处,包庇公安民警犯罪等问题。文中例举了民警打靶、跑步、考试不及格被罚款100元的事;一些民警循私枉法、收受贿赂、经营黄贿毒黑店等犯罪行为却只被罚款、关禁闭,让他们逃避了法律打击,仍旧留在公安机关为非作歹的事;指出其情形比较严重,影响十分恶劣,全国各地普遍存在。它消解了民警们的是非感、正义感,让人好坏不分,最终又消解了公务员们的意志,降低了国家机关的行政效率及政府公信度,严重损害了政府形象。凡此种种,危害极大。从而在全国引发了各部门的“家法”大,还是“国法”大的广泛讨论。
乖乖,市公安局的领导们,被他这些文章搞得卵毛上都是火气。这便出现了用他也不是,不用他也不是。徐忠诚看到了省厅的简报,十分恼怒,把张正明叫了过去,对他说,公安机关搞自由主义绝对不行!以后高晓春发稿,要采取审稿措施,绝不能让他再这样乱来!张正明连忙点头,说是是是。他拿着省公安厅的简报,马上过来找高晓春做起了思想劝告工作。
高晓春听张正明传达了徐老板的指示后,苦笑了一下,真诚地对他说,张主任,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不可能再干傻事的,写文章我能把握好自己的分寸。我写的这些都是有根有据的,又不是造谣,这也是建设小康社会、立警为公、执法为民必须解决的问题,上级简报能够采用,说明我的研究是有意义与价值的。在倡导依法治国的今天,进行公务员队伍管理,还是要守法、依法才好哇。
张正明坦白地说,我不求先进,只求老同学不要给大家添麻烦就是了,文章其实发不发表没关系,更重要的是不要出问题。常言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你揭了公安自身的短,你是没有什么坏心,可人家以此为据,群起而攻之,公安的形象就大受影响了,领导面子上过不去,他们也为难啊。法治不法治,不是你我说了就算数的,我们嘛再大的蓑衣都在斗笠之下。
高晓春也轻松地笑了笑说,你们前怕狼后怕虎,调研工作还有卵搞手。要不出问题也好办,我不写就是了,谢谢张主任的提醒与帮助。
张正明说,不是不要你写了,调你回办公室,就是专门让你来搞调研、写文章的。只是我们要求稳,要求自保,千万不能因为写东西而惹出麻烦来。现在领导们要做出点成绩确实很难,要出点什么问题那就太容易了,大家相安无事才好啊。你以后写文章要发表的话,是不是能先让我看看?
高晓春明白了领导们的意图,他马上说,可以,可以,以后我无论写什么,都先给主任审稿就是了。他在心底却骂道,你娘的皮,老子信你们个卵!我想写什么,怎么发稿,关你们屁事。什么是言论自由,什么是文责自负?妈的,一群官场昏昏、混混、怕死鬼!
高晓春发了两篇胆大包天的文章,在东源市政界当然形成了不小的波浪。引得市政府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在议论家法不合理的问题,让领导们在管理干部队伍的威信上大打折扣,受到了强烈冲击。***高晓春那个杂种手中的笔,真***像鲁迅说的投刺,太利害了,要治一治这厮才行!领导们心中增添了新仇,加上旧恨,他们对高晓春要进行围追堵截,也就太合情合理、太情有可原了。而朋友们认为他又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十分地敬仰,叫喊着一定要他请客。
高晓春这两年从来没有请大家在一起坐过,都是别人做的东,这次他收到了一个300元、一个200多元的稿费,于是答应做东请同学们聚一次。由黄羽安排,大热天坐进了重庆火锅店。他们认为几百元钱,也只能到这种档次和规格都不高的地方,何况六月天吃火锅也是蛮有趣的。
高晓春请客,大家都来了。三个屠夫讲猪,三个秀才讲书。他们聚在一起当然主要是谈高晓春写的这两篇文章,不过没有谁赞扬,倒是提批评意见的很多。
孙海舟说,高兄这两篇文章我都有看了,文笔是没得说,写得也大快人心。但依我看,就是在骂我。我这几年,每年花掉的招待费都在一百万元以上,每年也还要外出游山玩水那么两三次,你这一反映出去,今后恐怕就断了我的财路。如果以后上级砍了我们这笔开支,我建议,以后请客就由你高老兄埋单算了。其他几个官场朋友都附和说,要的要的,是该如此。
高晓春哭笑不得地说,我怎么写的就是你?祖国山河一样红嘛!谁叫你们搞**,乱花人民的血汗钱,只许你们搞,就不许我写?岂有此理嘛,我是不怕把你们都牵扯进去了的,你们乱来倒了霉活该,关我卵事。GCD要垮台的话,肯定会垮在你们这些人手中。
曾晓化说,也是这么一回事。你们公安用**的钱,用纳税人的钱,个个眼睛盯得出血。我这次帮个大款办了一起离婚案,你们猜猜,他送给我们法院的捐赠款是多少?他才叫做海啊。
黄羽说,我早就听你说了,不过区区一百万,看你美的,现在还在陶醉,真是没见过米米哟。他给你们那点钱算什么。上次我们市委刘能满副书记和深海公司签下合同搞东源新城开发,他们给我们市委捐一次款,就是一千万!
可曾晓化还是美滋滋地沉浸在他那个故事之中,他不无羡慕地说,你知道吗,这个大款只要我给他判了离婚,就给我们院里100万元,可是他却连10万元都不肯给他的原配夫人。他在上海、深圳、广州都养有二奶三奶四奶,买有许多房地产。这次我们帮他离了婚,他硬是把我一路拉到重庆,陪他游了一次长江。到了上海,又一飞机把我拉到了深圳耍了一圈,他有万千的钱,他们的生活才真叫人羡慕啊。同意离婚四个字就值一百万,我日他的娘呢!
孙海舟说,操他***,人人都说我们公安**,警匪一家,我们哪里比得上你们法院黑暗!你们吃了原告吃被告,两头吃,吃两头,可人家谁也不敢放半个冷屁。一个吴什么汉的某省高法的院长,一口就吃下了上千万的黑钱。我们抓个嫖、抓个赌,吃***三千五千块,还得***造假案卷,写假名字,开白纸条子,最后被他们检察院、你们法院搞得叽叽死!他娘的,他一个死刑改判,最小一笔就收20万、30万,还卵事都没有!我日他娘,社会上这些卵人只说我们公安坏,就不说你们法院黑暗,真是颠倒黑白啊!
田其民说,我知道你们都这么黑暗,在纪委查案子,我简直无法查下去了。这是制度性的黑暗,权力没能进行有效地监督,我不想干了,想去考研究生,离开纪委这个部门算了。
张正明笑了说,三十五岁才想起来去考研究生,还有什么卵考的。在中国哪里不是一个样,你别期待资本主义那一套民主政治在中国实现,你们纪委每年分那么多米米,那么好的待遇,走了就太可惜了。
高晓春却说,考得,至少这是一个离开自己不喜欢岗位的跳板。钱多钱少无所谓,重要的是干得开不开心。
田其民问他道,你也打算考吗?
高晓春笑了笑说,英语我都忘记光了,怕是考不上了。
这时个个都说,还考什么卵研究生,好好地谋个位置,一家人在一起红红火火、乐呵呵地过日子不更好?
田其民笑了笑说,我想正儿八经地去学法律,中国社会的希望在法治,我要改行。
张正明就笑他说,你怎么还是一个书呆子啊。
田其民反问道,目前这种社会,书呆子不好吗?我可不愿像你们一样,以搞**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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