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刘宝权家突然来了许多有名望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大人物。第一次见到,门口一字儿排开的高级小轿车,像主人刘宝权家的棺材一样油亮。我记得那是一个秋高气爽晴朗的好日子,主人脸上荡漾着无比的幸福。家里办了好几桌,格外丰盛的豪华酒宴,以便接待这些大腹便便的贵客们。我们兄妹已是两个月大了,肥壮可爱,甚感生活幸福美好,却不知此时,正是我们兄妹五个分手的日子。来了那么多生人,我们起初感到有些陌生,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甚至有些兴奋。后来见主人如此这般热诚,家里又那么热闯,比过节还欢快,觉得好开心。特别是我们吃到了那么多的鸡鸭鱼骨头,我们便放心地玩耍起来。
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了宁安县最大的父母官。我的主人刘宝权,对他恭恭敬敬地叫着贾县长,您请这里坐。主人极尽卑恭,引起了我们的好奇。我见那人40多岁,与我的邻居大白猪一个神态,我算是饱了眼福、长了见识了。真是贵人相聚,我还见到了牛岭镇的最高行政长官。主人刘宝权喊他陈镇长,我看他还不到40岁,也是一个脑肥身胖的大个子,还戴了一副眼镜。他也十分有气魄,就像村头庙里的那个凶恶的守门神。还有一个叫刘兄的,我知道他便是牛岭镇上最大的财主,陈镇长的内兄、德固的主人。他绝对不是什么善良之人,虎头豹脸,肯定生性凶险。王阿达也来了,个个喊他王老大,县长也叫他一声哥。他倒是相貌和善,只是后来我才得知,这个面善之人,却是宁安城里最大的恶霸。
这些人,除贾县长对我们主人不冷不热、保持一份傲慢外,其他人与我的主人刘宝权倒是称兄长道弟,很是亲热。大家在洒桌上你来我往,又是敬酒,又是猜猜拳,喊着哥俩好呀,弟兄来啊,场面像电视上一样热闹非凡。
我在旁边,小心认真地观看着他们,贾县长为人十分机警,从不多说一句话。陈镇长很是豪放,酒量十分大。王阿达最放松,也很活跃,吃喝自如。刘冬生倒是有些保守,毕竟他不是今天的主角,他的地位也还差那么一截。主人刘宝权,今天却尽了地主之谊。
我看这些人,绝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内心有些紧张,他们来干什么?我预感到,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又不知是什么,看看主人的脸色,绝无凶恶险兆,我却还是有些担心。果然,酒席散后,女主人把我那四个兄弟姐妹,捉进了一个装过柑桔的筐子内,放在了堂屋门口。接下来只见喜喜被贾县长的秘书抱上了县长的小车,美美被陈镇长捉进了他的小车,杰杰被刘冬生带上了小车,芳芳被王阿达拎进了他的小车。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今天就是我们五兄妹分手的日子!他们四只狗,从此换了新主人。他们要去开始新的生活了,只有我一个狗,仍旧留在主人的家里,一种孤独的感觉,突然袭上了我的心头。
这一天,我对主人刘宝权一家人,有了感激之情,我感谢他们信守诺言,把我留在了白姐身边。我那孤独的感觉只是一错觉,主人与白姐对我依旧很体贴,我感到十分幸福。我并不羡慕喜喜、美美他们,有了新的、更加高贵的主人,他们的高攀,丝毫也没有激起我的妒忌之心。我并不认为,他们就走上了狗类生官发财的台阶、的金光大道。我隐隐约约地知道,狗的生存天空,应该在广阔无垠的自然界。在人类的深宫大院内,有太多的忧怨与屈死的灵魂,那里没有我的向往、我的追求、我的希望。
我的心中,不可能有高远而又明确的目标,那时的我,需要的是与过去一样安宁富裕的生活。觉得永远守在白姐的身旁,就是不尽的幸福。我与白姐一样,默默地看着喜喜他们乘车远去,并没有兄弟姐妹分离的痛苦。我早就知道,分离是一种必然,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我前面几届的兄长们、姐姐们,他们一定也是这样分离出去的。白姐丝毫也没有表现出,人类那种离情别愁。后来我发现,白姐偷偷地流了泪水。我变得更加乖巧、更加听话了。我安慰白姐道,喜喜、美美、杰杰、芳芳,他们都有了一个良好的归宿,您应该高兴才对。
白姐说,我很高兴,养育了你们,是我此生最辉煌的业绩,留你在我身边,我就很知足了。多么善良、多么令人敬佩的伟大母亲,叫我怎么不热爱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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