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康民看了看穿着儿子紫色长丝袍的黄俊岱,显得越发绅士气派,看到毛晚霞穿了他儿媳的大红花旗袍格外的靓丽,就赞扬道,看你们真是才貌双全啦。以后就是自家人,不要感到见外才好。
储公子吉荣也上前说,黄叔,早上好,婶婶,早上好。他们向对方鞠躬行礼。
储康民见他们很拘束,就说,自家人,以后就不要多礼了,随便一点才好。
黄俊岱还是有些激动,他说,俊岱心中报愧,给您添了麻烦。
储吉荣笑着说,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黄叔是了不起的人物,今天得见尊容,我们可高兴啦。
黄俊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只得站在那里微笑着。
这时,储康民再次问道,昨晚休息得还可以吧。
毛晚霞回答说,感谢储总,我们昨天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安稳觉。听了她的话,储康民开朗地笑了。
这时仆人们把早饭端了上来,由储康民父子作陪,与黄俊岱他们几人一起喝了早茶,然后吃早点。黄俊岱第一次享受到了富贵人家才拥有的奢华、精美、爽口的食物,以及高雅、清闲、舒适的生活。
饭后,储康民和黄俊岱再次谈起了对时局的看法。黄俊岱诚心诚意地说,现在形势对俊岱已十分艰难,我几乎到了无处栖身的地步,下一步也不知如何是好,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储总庇护的,祈盼得到您的切实关照和赐教。
储康民说,贤弟别急,既来之则安之,在我这(电 脑阅 读 w w w .1 6 k . c n)里粗茶淡饭总是有的,你愿住多长时间都行。至于将来怎么办,还得慢慢等局势的变化,见机行事。听说石美豪也来了靖县招兵买马,我尽力地想办法和他取得联系,让他与你见上一面。
黄俊岱说,我早就想见到石美豪了,只是总不能如愿。现在,一切全靠储总鼎力相助才是。
储康民说,你住在这里,不必感到拘束,也不要太多担忧,真正的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住下来就是了。生活中安排不周、照护不到的地方,你说一声就是了。你也不必太卑谦,我比你大一些,你不必叫我储总,喊我大哥就行。
黄俊岱说,那怎么好意思。既然是我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也不说那些客套话就是了。储总的恩情,俊岱终生难忘,日后若有机会报答的话,容俊岱再行报答与谢恩吧。
储康民说,你是一个义士,我就是看重你这一点,我们是本土本乡的兄弟,在你为难的时候帮你一把,是应该的,不要分得那么清楚才好。我们再不亲,也是分不开的乡亲啦,你我不打不相知,从此就结为弟兄好了。
黄俊岱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心中充满了感动。
储康民把那些仆人叫了过来,对他们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四爷,他现在就住在我府上,你们要当本老爷一样,好好服侍,不得怠慢。我先说一句丑话在前,不要把四爷在我府上的情况泄漏了出去,谁泄漏了消息是要掉脑袋的。我们都是自家人,相信大家能够和睦相处。
众仆人都说,是,我们听老爷的吩咐。四爷你好,有什么事,您支使小的一声就是了。
黄俊岱终于在储康民的全力支助下,得到了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他和毛晚霞在储府过上了一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们好好护侍的富贵生活。
储康民和他的七房夫人、子女都来陪伴黄俊岱夫妇参观了他的庄园。储府内十分宽敞,亭台楼阁、假山鱼池、梅竹荷花、曲径通幽、建筑精雕细琢,修饰精细豪华,鸟语花香,完全是天上人间,仙境一般的景象。这时,黄俊岱对这座近在家门口、早有耳闻的储家大院,才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真切了解。他们的家园才真正是人世间的天堂啊。
储康民安排黄俊岱夫妇住的西厢房书屋,背后是一片竹林,门口是一口荷塘。当风生竹林,月照荷塘,亲临蕉窗,对此良宵美景时,黄俊岱的心灵得到了一份安宁。他经常看着毛晚霞那洁白而光泽的面容,清澈透亮的眼睛,他的心境就豁然开朗。毛晚霞和黄俊岱这些年颠沛流离,散多聚少,如今在储府内过上了天仙般优越的生活,她总是深情地依恋在黄俊岱的身旁,眼睛里饱含着迷人的醉光。他们感到了生命的珍贵,生活的美好。
可是,这样的生活毕竟不是自己拥有的真实生活,自己只是来避难的,在这里仍然是寄人篱下。不久,黄俊岱的内心感到了更加的痛苦、悲凄、哀惋。他看到娇媚的毛晚霞,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黄长安,想起了已经死去和离去的夫人毛素萍、龙小梅、王香香,他们因我黄俊岱或已成故人,或已为他**。在头脑里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和遭遇,他的心就在泣血。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日才是个尽头,何日才能结束这份漂泊动荡的生活,怎样才能得到像现在这样安宁幸福的生活。
他想到了冯喜莲,她一个大家闺秀,16岁跟了自己,让她得到了什么,让她为自己担惊受怕,吃尽了苦头,他亏欠她们实在太多太多,他有了一份深深的愧疚。在这一份安宁掩盖下的黄俊岱的心,是多么的不平静、多么的酸楚啊,禁不住泪水流在了他那清瘦的脸上。
时光过得似乎相当的缓慢,来到储康民家里已经一个多月了,黄俊岱仿佛经历了自己生命的半个世纪。在储府内,他什么也不用做,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做,他哪里也能不去,储府围墙以外的世界,已不可能让他再自由驰骋,他成了笼中的一只困鸟。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和毛晚霞观鱼、赏花、散步、吃饭、睡觉。毛晚霞那迷人的笑脸,那闪闪发光的银花旗袍,那楚楚动人的身段,那洁白如脂的小手,那容光焕发的脸蛋,那满目的深情,在黄俊岱的眼里竟然越来越没有意义,没有吸引力了,他那曾经火热的心,慢慢的就要熄灭了。他看不见人生的彩虹,却深陷在了人生的灰暗和黑夜里。
此时,正是湘西会战打得最激烈的时候,雪峰山上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不时可以听到60公里以外的绥宁方向,传来轰隆的炮响。战事紧张,石美豪在洪江、会同、靖县、城步、武岗、新宁一带征招了近万名热血男儿上了抗日前线。这天他参加了靖县党政军要员会议,储康民终于见到了这位抗日英雄。
散会后,储康民特意找到石美豪说,石师长,黄俊岱一直想见你,你见不见?
石美豪早就得知自己的同学,一起参加同善社的老朋友黄俊岱,多次到新宁、洪江找过自己。只是军务缠身,他们无法相聚。自己虽然来到了靖县,却又无法找到他,正在打听他的下落。现在,突然听到储康民说黄俊岱想见他,他很高兴,当即答应与老同学见上一面。
在储康民的安排下,当天下午,石美豪与储康民一起骑马来到了艮山口的储府,见到了自己的这位老朋友。<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