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辉随便披着件衣服,光脚站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把右手大拇指放在嘴边。他在想着白脸太监说过的话,那番话乍一听,没什么特异之处,仔细想想却颇值得玩味一番。
小白悄悄走到何仁辉身后,何仁辉转头看着小白笑了一下。
小白温柔地一笑,道:“在想什么?”
何仁辉道:“你还记得白脸太监说过的话吗?”
小白眨眼道:“记得啊,怎么了?”
何仁辉用食指轻轻敲敲眉心,沉吟道:“他说擅自出去格杀勿论,后来又说加强职夜,是么?”
小白点头看着何仁辉道:“是啊,怎么了?”
何仁辉轻轻点点头道:“这就对了,他说擅自出去格杀勿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子时后出去的有可能就是混进来的贼人,是吗?”
小白点头道:“不错!”
何仁辉继续说道:“这句话是说给兵卒们听的,而后面那句加强职夜显然就是说给混进来的贼人听的了!”
小白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正是,他怕当时混有敌人,这么说无非是恐吓敌人,子时不得外出。”
何仁辉笑眯眯看着小白,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道:“既然加强职夜是为了揪出可能混进来的敌人,他又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小白恍然道:“是啊!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阴谋的!”
何仁辉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边走边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小白向四周随便看了一眼,道:“离子时不过一柱香的工夫。”
何仁辉脸上显露出一丝焦躁,踱步的速度也不自觉的加快,同时嘴里喃喃自语道:“如果这是个阴谋,那么这个阴谋的目的当然是揪出混来这里的奸细,可这么多人,他们究竟要怎么来找呢?”
小白迟疑道:“他们莫非不让我们出去,是怕我们逃脱,先派人守着然后再派人挨着来搜查询问一番?”
何仁辉拧着眉头,抚摩着右手大拇指上的乌金石扳指,想了想突然把扳指取下来装入怀里,小白也很机灵的摘下右手中指上的乌金石戒指。
何仁辉又隔了半晌,摇晃着脑袋道:“如果是这样,在进如入大石门的时候就可以这么做的,即便是在我们入城前都可以这么做的!真要逐一排查的话,三万多大军,恐怕要查三天呐!”
小白道:“他们如果有阴谋,无非就是要把我们和兵卒分开,就像把麦子里的糠浮筛掉一样。”
何仁辉点头表示同意,眉毛却拧得更紧了,嘴巴里念叨着:“格杀勿论,格杀勿论,擅自出去格杀勿论,难道是要真正的兵卒们出去?”
小白惊叫道:“难道他们下达的命令是反的?”
何仁辉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完全可能!那个白脸的小太监开始说简公公统领的是五十一军,而那个兵卒却说我们是十五军。你想想,简公公手下十万人,刚好是大军总数的十五分之一,如果十万为一军的话,简公公岂非只可能是十五军,而哪里可能是五十一军呢?开始我还以为白脸小太监说错了,现在想想,他极有可能是故意说反,而那个和我们说话的兵卒似乎本来想提醒我们子时有什么事,后来突然不说,恐怕就是担心被奸细听到吧?如此一推敲,白脸小太监的话故意反着说,不明所以的奸细岂不刚好被他们一网成擒吗?”
小白脸色凝重,慢慢走到墙边,以手做剑指,轻轻把墙挖了个小洞,透过洞口向里面看,几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溃兵正笔直地站在门前,哪里是像在休息?分明就是正整装待发哩!
何仁辉和小白对望一眼,小白小声数着:“十,九,八,……一!”
何仁辉和小白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兵卒,一个个猫似的轻轻踮着脚慢慢向前走。青石板路上站了一排身穿红色皮甲,身材魁伟的兵士,一个个怒目凝眉,手按刀鞘,时刻注意着面前的房屋,显然只要房屋里稍有异动,马上就会暴起杀人,正是宁杀错,勿放过!
何仁辉心里嘀咕着:“小黑她们此刻如果也在里面,岂不糟糕?”想着一抬头,白脸太监已经站在面前。单手举起,似乎就要挥下示意石板路上的雄兵们动手。
旁边一个狐狸似的道士赔笑道:“路公公,是否在多等片刻,恐怕尚有些自己兄弟在里面哩!”
路公公冷笑道:“出来的都是自己人,还没出来的不是奸细就是废物,通通留不得,给我杀!”最后三个字说得声色惧厉,雄兵猛将们弓努齐放,有些则是扔出了手里的飞爪,随着弓努的暴响,飞爪一拉,数千间房舍被拉到,石条搭垒的房屋竟然被震得粉碎。何仁辉暗暗咋舌,这些红衣甲士携手一击,威力竟然如此惊人,纵然是自己,也未必能扛得住这雷霆般的一击。看来红衣甲士的训练者高明之极,上千能为一般的甲士形成了一个妙到颠峰的组合,体内的真元竟然化做了一人,悉数叠加起来,如波涛般汹涌。
有几十个兵卒慌乱的从断壁残垣下爬出,还没爬得几步,就被雄壮的霸王卒挥刀砍死。何仁辉看被杀的兵卒似乎身手都很弱,不禁略微放心了一些,想必小黑她们已经躲开亦或是还没来得及混进城里。
路公公满不在乎地向着满地的尸体扫了一眼,邪气地一笑:“本中军奉王将军之命,带你们去采石场,尔等临阵脱逃,本来应是死罪,念在昔日镇守皇陵的一点微功,今次权且小小的惩戒一番,尔等什么时候把刚才倒塌的房屋全部修好,就什么时候在到王将军帐下听用吧!此刻带罪之身,理当警醒惕厉,万万不可再生事端。明白么?”
众溃兵略微散乱的声音答道:“小人等明白!”
路公公傲慢的一轩眉,对着一众红甲士挥挥手。
红衣甲士们脸上带着不屑,一个将佐穿着的三角眼更是厌恶地把手中武器对着一众溃兵虚点了几下,咋呼道:“快滚去采石场,快去!”
何仁辉跟着溃兵们向着倒塌的房屋背面走去,走不几步,就看到了一小片空地,边上是嶙峋的怪石,似乎这里本来是山,空地上的石头都被挖了下来,挖成的一块块石条则是被垒做了房子。
溃兵们嘴巴翕张,拼命地咒骂着,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何仁辉心念一动,转过头向身后看,路公公正在诡异地和三角眼的将佐对视,两双三角眼里满是得意和诡谲,显然是有什么阴谋阳谋。最后,路太监低低的嘱咐几句,急急地走了。三角眼将佐则是大声吼道:“念尔等身上有伤,又是和竹林里的恶贼斗了一番,就先休息几个时辰吧!儿郎们,给我团团围住这四周,如果谁妄想逃脱,杀!”红衣甲士威猛地应了一声,把三万溃兵压缩在中间一个小圈子里。溃兵们无精打采地坐倒在地,有些则是悄悄地秘语着:“他娘的,这个刘参将,向来都是个白眼狼,把我们兄弟往死里整,怎么今天这么好心了?”“恩,是啊!谁说不是呢!”
何仁辉默默地倾听着周围众兵卒们的谈论,眉毛皱的像两条爬动的毛毛虫。
而小白此刻也是满腹疑团,眼睛正向何仁辉飘来。
何仁辉慢慢地把内息向外释放扩张,感应外界的元力,周围似乎并没高手。何仁辉稍微松了口气,将声音凝成一条细线缓缓输入小白的耳朵:“那个路太监铁定有什么阴谋!”
小白同样以拢音之法,教她说话的声音只有何仁辉能听到:“红衣甲士真元可以美妙的重叠,按理来说,如果路太监他们想对这几万人不利,他完全可以下令要红衣甲士来轻松地灭了这几万人的!他既然无心杀这几万人,可眼神里又满是狡烩凶残,可真是难捉摸了!”
何仁辉道:“小白,我和你一样的想法,这些红衣甲士明显怕极了这些溃兵会逃脱,难道我们已经暴露了吗?”
小白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姓路的要红衣甲士守着,他去搬救兵了?这些卒子里面除了我们两个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混进来了?”
何仁辉道:“搬救兵这个有可能,要说还有其他人,那可就不好说了,也许有吧!”
小白道:“那我们要如何应对呢?”
何仁辉半晌才说道:“没什么好的办法,到时候见机行事吧!”说完他又有意无意地偷看了刘参将一眼,刘参将正在恶狠狠地看着一堆窃窃私语的溃兵,忽然从圈外把身子拔起,如大鹏一般在溃兵头上盘旋了一圈,手里银闪闪的一柄软剑轻轻地打了个旋儿,十几个溃兵们的头颅飞起两尺来高,周围的兵卒们吓地向旁边一缩,“咕咚”一声,十几个身子倒在地上。刘参将冷笑道:“谁再敢妄加议论,这就是下场。
场子中间一片鸦雀无声,红衣甲士们却发出一阵欢笑,刘参将身边几十个人把刘参将围在中间,有人说道:“刘将军的风离剑越来越出神入化了。”又有人抢着说道:“以刘将军的身手,早该升做大将军才是!”另外一个声音急吼吼道:“都怪我等道行不够,否则刘将军也不用在这里陪我们这些小的们了!”刘参将双手抱在胸前,神色傲然,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由得露出几分激奋,似乎对于把他安排在这里守着溃军深怀不满。
何仁辉看着小白,低声道:“看来路太监并不是去搬救兵,他可能还没发现我们,他离开是为了一个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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