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梓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45

只可惜……上官颖来到山脚下,望着半轮残月,幽幽叹了口气。只可惜,天底下哪里有这种皆大欢喜的美事。有人春风得意,自然就会有人心怀不满,上官颖不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她见过不少人情冷暖,自然明白太子妃这个位置,有多少人都在觊觎,又因此而为她引来多少个敌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迎过来,有人低声说:“上官姑娘,轿子在这边呢。”

上官颖抬头,来的人是个面生的宦官,穿着绛色的袍服,可见身份不低,此刻却满脸挂笑毕恭毕敬地等着自己的吩咐。上官颖心头升起一片疑云,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恭然回礼,问到:“敢问公公是哪个宫里的?”

那太监殷勤地说:“奴婢叫齐闩儿,就是门闩的那个闩字。”

上官颖不禁抿嘴一笑。

齐闩儿见她笑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更深,凑在她身边絮絮地说:“奴婢本是在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只因听说晗光殿中人手不足,今儿刚把奴婢打发到晗光殿听从罗嬷嬷差遣的。”一边说,引着上官颖绕过山脚,湖边的小路上听着一顶两抬的小轿。

上官颖停住脚,询问地看着齐闩儿。

齐闩儿连忙解释:“罗嬷嬷见天都黑透了姑娘还没回去,虽然知道定然是姑娘投了太后她老人家的缘,被太后留下了,可是终究放心不下,所以让奴婢来这儿候着。若是姑娘出来了,叫快快用轿子抬回去呢。”

上官颖听了忍不住莞尔,心想这个姓齐的太监果然是媚顺过人,又会说话又会做人,既然会被皇后派到含光殿来,自然是因为用得趁手。看起来皇后要对晗光殿里的事情插手了。上官颖暗暗警醒,不敢怠慢,客气道:“让齐公公操心了,真过意不去。”

“姑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呢……快请上轿吧,这天也不早了,别让罗嬷嬷等急了。”

“多谢公公。”上官颖道了谢,走到轿边。

抬轿子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太监,穿着低级杂役的服饰,看见上官颖过来,连忙垂手弓腰恭敬地立在一旁,齐声问好:“上官姑娘好。”

上官颖客气地向他们点了点头,扶着轿框正要坐进去,一低头的瞬间,借着黯淡的月光,瞥见其中一个小太监的脚上似乎有一抹光芒闪过,不由一怔。

那个小太监甚敏锐,立即察觉到她的注视,连忙将脚缩了缩,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齐闩儿同时催促:“姑娘快上轿吧。”

上官颖却没有动。

只是一瞥的当儿,又是夜里,本来什么都看不清楚,然而偏偏那一瞬间的角度契合,上官颖清楚看见那个小太监的靴子沿上用银线绣小小花纹图饰。

不过是一个杂役的小太监,怎么穿的上这样精致华丽的靴子?上官颖心中疑云陡起,不由自主看了齐闩儿一眼,随即转身问那个小太监:“你是哪儿的人?多大了?”

齐闩儿从她的迟疑起已经察觉到了,满面堆着笑,走到上官颖的身边,扶着她的手臂笑道:“上官姑娘太客气了,不过是两个小猴崽子,哪里值得上官姑娘费心询问,咱们还是快走吧,当心罗嬷嬷见不到姑娘心急。”

上官颖此刻已经明白,这几个太监定然有问题。见齐闩儿这么几次三番催促自己,她更是笃定此刻心急等她的,绝不是晗光殿的罗子叶嬷嬷。只是,这里是咫尺殿的脚下,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在这里公然说谎截人呢?

答案不言自明。上官颖知道这骄子是绝对不能上的,一旦坐上去,只怕生死难料。即使她到时再呼喊求救,也定然没有人来相救,万一惊动了太后……只怕皇后是不会让她再见到太后了。

心念电转间,已经打定主意。上官颖抬起头,冲着齐闩儿微微一笑,“齐公公才是真客气。我自己能动,不用扶的。”

齐闩儿握着上官颖的手腕,却也不敢出力。两人目光相对,他明白她已然了解了他们的本意。所以他更不敢松手,脸上的笑容却更盛:“姑娘身子金贵,奴婢不敢不扶,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奴婢担不起。”

他不松手,上官颖也不敢动,只能沉住气点点头:“那么有劳公公费心了。”

知道此刻自己万难脱身,上官颖也不多纠缠,坐进了轿子里。

齐闩儿弓着腰一直扶着她坐好了,这才松开手,后退了半步,给抬轿子的小太监让开地方。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转移,死死盯着上官颖的表情。而后者也几乎是以同样的专注目光与他交锋,无声的较量因为轿帘的垂下戛然而止。

齐闩儿直起身,长长吁了一口气,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冲两个小太监猛地挥手:“快走!”

轿子刚抬起来,忽听里面上官颖的呼声:“齐公公,请稍等片刻。”

三个太监齐齐变色。两个小太监停住脚步看着齐闩儿,不知所措。齐闩儿也是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连连挥手,示意两个小太监不要停留:“快走。快走。”

小太监们抬着轿子快步向外走。

轿子颠簸,上官颖在轿子里被晃得坐不稳,她不得不扶住轿壁,稳住自己的身体,仔细思量。

刚才那一声呼唤只是试探,然而三个太监的出其不意和不知所措已经给了她答案。他们心中也还是有顾忌的,所以才能本能地停下脚步来。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但上官颖的心中多少已经有了底。而能让皇后身边的亲信有所顾忌的人物,全天下也不过两个而已,她暗暗蹙眉,但究竟是哪一个呢?不同的人,该说的话也是不同的。

两个小太监抬着轿子在皇庭的小径上飞奔,齐闩儿也提着袍角跟着他们跑得汗流浃背。上官颖在轿子里也飞快地寻思能够解救自己的方法。就在此时,轿子猛然顿住,幸亏她抓得稳,才没有被甩出去。

只听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问:“齐闩儿,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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