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淡淡的往前行走，问道：“我让你去查的和硕格格身边的那群人，可有消息？”

胤禟有些恼怒的低咒道：“一群酒囊饭袋，调查了这么久连根毛都没查出来。八哥你说的那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就没有人看到过。”胤禩神色沉重，低声道：“九弟……皇阿玛只怕是在给四哥铺路啊。”

“老四！”胤禟要不是顾忌着不时有人从身边经过，险些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老四除了会办事，人缘不及八哥，圣宠不及十四，文采不如老三。但是胤禟却也知道，他八哥能说出口的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一回到府里，胤禟立刻暴跳如雷，掀了上来送水的丫头送过来的茶杯，“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有一个做过皇后的养母？”胤禩神色惨淡，淡笑道：“可不是么？论身份除了太子二哥还有谁能越过他去？”胤禟冷笑道：“那又怎么样？太子是元后嫡子不一样被咱们拉下来了。”胤禩苦笑道：“是啊，咱们把太子拉下来了，却要换一个比太子跟难对付的四哥。得不偿失啊。”

“皇阿玛想立老四做太子？”

胤禩摇头道：“现在应该还不会。四哥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大臣们定会反对。”

“什么？”

“无后。”胤禩淡然道，“四哥和四嫂成婚多年也无所成，后院也并不是无人，但是从未听说有怀孕的。谁也不敢保证新福晋进门就一定能有不是么？就凭这个宗亲们就不会同意立四哥做太子。”胤禟一听，心情立刻好了很多，悠悠道：“什么新福晋，也听着张廷玉宣旨说的是雍亲王妃啊。”胤禩微笑道：“想来四哥对这个玉格格是真的上心了。不愿她和原本的四嫂还有那些什么侧福晋庶福晋用一个称呼。九弟，回头去那拉家走走。”

胤禟心领神会，笑道：“咱们是不是还得继续帮着十四？这几年皇阿玛最宠的可就是他了。他又是老四的亲兄弟，这两兄弟要事掐起来……”胤禩喝着茶道：“这一次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皇阿玛哪里是宠十四？根本就是放任他。真宠着他会任由他想着根本就无望的林家不给指福晋？宠着他会明知道德妃想着林家的势力还把玉格格指给了四哥？呵呵，一个郡王又兼着从一品封疆大吏的人的女儿。就是当初的太子妃也没有这么尊贵的家世啊。罢了，先前皇阿玛眼里只有太子，如今又有四哥入眼了，咱们这些儿子算什么？”胤禩淡淡地道。眼中却是沉郁的伤痛，一直以来身份就是他心中难言的痛，“罢了，九弟。一定要让十四弟相信，在皇阿玛心里，他才是最有希望的皇位继承人。”胤禟同样的神色阴郁，“八哥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爹爹，娘。”林府里，黛玉靠在贾敏怀里撒娇。贾敏含笑点点她的脑门笑道：“眼看着就要出嫁了，还这么孩子气。”黛玉不服气的皱皱小鼻子笑道：“人家才没有孩子气。爹爹也说黛儿长大了。”林如海骄傲的看着女儿笑道：“的确是长大了。黛儿在京城做的不错。下面的管事都是赞不绝口啊。”黛玉躲在贾敏怀里笑道：“是那些伯伯叔叔们给黛儿面子罢了。”

“爹爹还要回江南吗？”偎在贾敏怀里，黛玉有些不舍的问。这次，爹爹和娘亲是为了她和四哥的婚事才进京来的，她可真舍不得爹爹就这么走了。林如海叹了口气道：“可以多呆一段时间，等你们婚事办妥了之后再走。”黛玉不解的望着他道：“不是两江总督已经有人接替了吗？爹爹不能在京城任职？”

林如海笑道：“傻孩子，如今你爹爹是从一品的大臣，又有郡王的爵位，还是雍亲王的岳丈了，留在京城谁都放心不下，不过是处处受制罢了。皇上的意思是明年三月上任陕甘总督。”黛玉有些担忧的皱眉，陕甘地区可不比江南，条件十分艰苦。看她这模样，林如海笑道：“放心吧，爹爹自有分寸。陕甘总督兼管四川一省军政民务，位置十分重要，万不能交给外人。就是为了你，爹爹也要把这个位置守好的。”黛玉有些难过道：“爹爹不知为玉儿抄了多少心，玉儿却不曾在爹娘跟前尽孝，真是好深惭愧。”林如海抚着女儿的发丝叹道：“傻丫头，要不是咱们家这样的人身份，又怎么会将你卷到这一些繁杂的事情中去？以后爹娘不在你身边，这京城凶险也只有你和四爷相互扶持了。好在四爷爹爹也是放心的。”

“先生请放心便是，胤禛必定会好好保护黛儿，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她的。”不知何时，胤禛已经出现在门外。林如海连忙起身相迎，想要下拜却被胤禛拦住，胤禛一掀衣摆恭恭敬敬的跪地道：“胤禛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岳母大人。”林如海于他，本就是长辈，是恩师，如今更是自己的岳父，在胤禛看来即使自己贵为亲王之尊，林如海也是受得起这一拜的。林如海林如海连忙扶起胤禛，宾主落座，黛玉早在听见胤禛的声音就躲到贾敏身后去了，不肯出来见人，众人也知道她脸薄，也不勉强。

林如海看着胤禛道：“可是皇上要四爷来此的？”按理说今天刚刚指婚，胤禛应该等到礼部选了良成吉日再在礼部和宗人府的官员陪同下前来拜见新娘的父母，手上聘礼，即寻常百姓家的文定之礼。胤禛点头道：“皇阿玛说岳父大人有事情吩咐胤禛。”林如海摇头道：“那有什么吩咐的？不过四爷既然去了我林家的女儿，总不能不知道我林家的根源吧。”胤禛点头道：“恭听岳父大人教诲。”林家的很多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也有很多他不知道。一方面是这些辛密查起来极为困难，必定会惊动康熙和其他人，另一方面也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去查。林家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是他的敌人。

“四爷可知正黄旗有西林觉罗氏？”

胤禛摇头，西林觉罗这一姓氏多分布在镶蓝旗，还有正蓝，镶白，正红等旗，正黄旗极为少见，就是有的那几家也明显和林家没什么关系。林如海道：“太祖早年创四旗，后有增设四旗共称八旗。西林觉罗家先祖，最早是正红旗固山额真（即旗主），追随太祖统一女真各部，得太祖厚重，教导众阿哥贝子文治武功。后太宗即位，先祖放弃正红旗旗主之位只携妻儿与心腹亲信进入中原，富甲一方，话费二十年之功建立暗阁，太宗诏谕，封为世袭承安郡王。世祖入主中原，祖父奉太宗遗训暗中辅助世祖，孝庄文皇后尊为帝师。至此，暗阁开始辅佐皇室统治中原。世祖年间，将正黄，镶黄，正白三旗收入掌中为上三旗，由皇帝亲自统领，也将林家一并抬入了正黄旗。世祖驾崩，当今皇上年幼，家父亦是奉孝庄文皇后诏谕，辅佐皇上，暗中教授学问，文皇后亦尊为帝师。”

林如海说的寥寥几句道尽了林家百年来的经历，胤禛却知道其中有多少腥风血雨。可以说，没有林家，如今的大清也未必便是现在这个样子。，“那岳父大人？”林家可以说从开国之初历代皆为帝师，那么当初林如海自愿收他为徒……林如海从容微笑道：“那是皇上相托的。四爷难道以为三十九年的时候，皇上真的只是带着四爷去上香，碰巧遇到如海的么？”

胤禛到底不是二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即使心中在怎么天翻地覆也不影响他表面上的沉静如恒。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皇阿玛竟然会亲自去请林如海教导他。林如海漫不经心的看着杯中茶水淡淡道：“皇上对四爷的心思和期望，四爷到现在还不明白么？”胤禛有些艰难的道：“胤禛确实没想到皇阿玛心思如此之深。是胤禛有愧皇阿玛教诲。”林如海这才点头笑道：“四爷这几年性子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若是八九年前，只怕他就是跟他说了皇帝的心思他也未必便能够谅解。胤禛淡淡一笑，这几年他们父子关系的确缓和了很多。特别是在皇阿玛费尽心思撮合自己和黛儿的时候，他就知道，皇阿玛是真心希望自己好的。即使他表面上从来不说。都不是善于表达亲情的人，他不说，他也不说。彼此明白就好。

林如海满意的笑道：“暗阁如今已经交给玉儿了。以后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跟她商量。皇上既然同意你们的婚事，那也就是默认了暗阁可以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