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下旨,宣太子觐见!
一路入宫,太子面色阴郁,踏着步子朝陛下寝宫走去,身旁是随身伺候陛下的太监德安,今日德安来亲自在宫门接他。
“是父皇让你在宫门口候着?”太子有些意外,并未多显露。
“是。”德安是老臣,算是伺候了陛下一辈子,宫中许多奴才主子对他都要给几分薄面,唯有太子,也唯有已逝的皇后。
寝宫已到,四处明黄色的帷幕装现尊贵严肃,一张巨大的真丝锦绣山水屏风遮挡了大部分内室,隐约可见屏风后人影闪动,不似一个人。
“张太医正在为陛下诊脉。”德安淡淡道一声:“你们退下吧。”
宫女太监们纷纷朝太子行礼,齐声道:“是。”贯穿而出,霎时,寝宫安静异常。
太子踱步绕过屏风后,果然见张太医为陛下诊脉,陛下面容发白的躺在躺在明黄锦缎之中,朝他虚弱的看一眼。太子浑身一震,陛下病的不轻,前些天他入宫,也并未有这般严重!好似……好似……
太子呼吸一紧,有些哽咽的唤一声:“父皇!”侧头不再看素来伟岸英武的君主,今日这般的虚弱,犹如垂死挣扎的老人!他作为子,心头疼痛难忍。
张太医沉下脸,提笔开药方,不用他多谈,陛下的面容一看就知晓时日不多。一代君主,到头来依旧如平凡人那般,生来,死去!
方子拟好,交给德安,道:“每日服三次,煎熬一个时辰。”德安双手接过方子没有说话。
“太子,请坐,让老臣为您把脉看看。”张太医忽道。
太子霍然转头过来,想要阻止,陛下咳嗽一声,气若游丝,却依旧刚毅:“真儿,让太医看看。”
想起外界对他的传闻,一咬牙,伸出手臂让太医切脉,心缓缓转凉。张太医乃是太医院院长,医术精湛!
“请太子随老臣来内室!”张太医沉吟片刻。
内室,其实就是一狭小的地方,只方有一张软榻!太医让太子褪下裤子,太子大感受辱,迟迟不动,面容十分难看,一双眼睛仿佛杀人一般。
“太子,老臣只是领旨办事,莫要为难老臣。”张太医淡淡道。
似豁出去,太子死命盯着张太医,忿忿解下腰带……
张太医弯腰看xx许久,伸手仔细检查,最后面色越来越沉!太子见他缓缓直起身,沉默的将裤子套上,戴上腰带,他的心已经平静,府上寻了不少的大夫,结果他知晓。
陛下见张太医的面容就已经猜到了八九层,看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太子,猛然咳嗽起来,太子立即奔上前拍拍他的胸口替他顺气。
“可有其他法子?”陛下沙着嗓音问,复杂的看一眼太子。
张太医摇头:“太子得此病,乃是慢性,估摸已是好几月前的事情,如今无药可解,虽然能行房事,可是若想生儿育女,那是不可能的!”
“是吗……是吗……”搭在太子手腕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力道之大,太子忍着痛也不做声。陛下喃喃自语,仿佛浑身虚脱一样瘫软,看着身旁的太子,心头复杂不已!太子何尝不是呢!
“你会责备父皇么?会么?”天烽的君主,日后怎么能没有子嗣呢?怎么没有子嗣呢?怎么……
太子悲凉着看着陛下,目光缓缓冰冷,用格外清冷的声音问道:“父皇是想将皇位传给韩王,是么?”
张太医眼观鼻,鼻观心,默然的站在一边,对这一对父子的谈话,充耳不闻!就连德安也悄悄退了出去。
面对太子,陛下缓缓阖眼,轻声道:“父皇累,想歇息了,你,退安吧。”一句话,粉碎了太子仅有的一丝希望。
“父皇。”半跪的握住着陛下的手,轻声哀求道:“这病能治,只要花上一些时间,总会痊愈的,皇儿也能生儿育女……”
终于,过了少刻,陛下徐徐睁眼,看着险些丧失尊严的儿子,他的心怎会不哀痛?太子是皇后所生的孩子,他最疼他,如今这样的局面,他如何抉择?
太子心头一喜,不料听陛下叹息一声:“退安吧。”
只因这句话,太子仿佛浑身被抽空,扶着床沿不可置信的看着蹙眉阖眼的父皇,慢慢溢出苦涩来,缓缓起身,挺直脊背行礼:“孩儿告退。”
张太医动容的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不免有些惆怅。太子随皇后的性子,嚣张不可一世,满朝文武官员,无一人怀疑太子的继位可能!即便是,韩王如何得陛下的倚重的轻快下,太子无人撼动!
今日之变,受打击之人,何止是陛下?何止是太子?还有太子一脉的官员!受益的可是韩王,韩王一脉的官员!张太医也听说了一些两脉之争的传闻,听说更甚者大大出手,闹腾的不亦乐乎。
太子此刻的心境,只有陛下最能体会吧!因为,陛下一路走来……看重的和太子一样,是一个皇位!
“张太医?”
“臣在!”
“你说……真的病……可是人为所致?”陛下一扫先前的病容,面容忽然阴厉起来,双眸气势如虹,淡淡的看向张太医。
张太医是个老臣,被陛下如针的视线扫来,也不胆怯,依旧平静如先前那样:“回陛下,这……依照太子的病情来看,不是人为所致!”
许久过后,张太医以为陛下已经歇着了,才听一声喃喃响起:是么……
张太医心头也是惊异不定:是么!
………
“啪”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向宓玲玄,生生将她扇倒在丫鬟怀中,丫鬟惊恐不定的搂住宓玲玄,看着怒气冲冲的太子,身子抖得不像话。
许久,丫鬟才惊醒过来,慌忙道:“啊,已经肿起来,快,随奴婢上药去!”这是在大厅,正是奴才们经常走动的地方,一时间,奴才们都看见,素来备受太子疼爱的太子妃,被太子狠狠扇了一耳光。
娇嫩的面颊霎时肿了起来,可见力道之大。丫鬟一边抹药,宓玲玄疼的直吸气,心疼主子的丫鬟也不知太子为何忽然出手,方道:“太子、太子妃,太子或许心情不好,待气散了,就、就不会这样了。”
宓玲玄沉默。
丫鬟抹药完,眼睛已红了,低低道:“太子妃莫要生气!”
“我不生气,他这是在怨我。”宓玲玄淡淡瞅一眼铜镜中的自己,果然肿起来,就连牙齿也隐隐作痛。
“怨?”整个太子府都知道,太子妃对太子那可是一心一意,丝毫没有半分怨言,为人端庄贤惠。什么事情让太子这样怨恨?需下这样重的手?
“他是怨我没有给他生个儿子!”宓玲玄淡淡道,随即掩饰眸底的那一丝受伤,轻声道:“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丫鬟估摸已经猜出了几分,不再说话,安静的退了出去。
…………
王生是个奸臣,在太子眼前是个宠臣,瞧见太子怒容,他也不免小心翼翼,太子将入宫的事大致将了一二,王生可憋不住。
“太子莫急,莫怒,此事一定有办法的,定有回转的余地。”王生来回踱步,有些急躁,不像平常的王生。
“回转的余地?”太子怒极而笑:“父皇重病垂危,今日似已下定决心!”一回想寝宫,陛下那一双眸子,太子的心凉了。
王生看一眼太子,一击双掌,一双精豆眼立即放出光来:“太子,臣有法子了!纵然你没有孩子,可是韩王他有啊!韩王的孩子不也留着皇家血脉么?”
“韩王的孩子?”太子瞧王生越来越亮的眼睛,沉声道:“细细说来。”
王生也不急了,缓缓坐下来,自顾自的倒上一被茶,王生其实算的上俊俏的男子,只是那双眼睛有几分骇人,生出几分让人胆怯的光来。
“太子爷,臣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王生的笑容,正是太子所喜欢的,那样的奸诈,那样的自信,那样的胸有成竹
有一种人,是成不了大事,可是,没有他,却难成大事!
王生就是属于这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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