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黾悲凄地看着围观群众,竟然都是在幸灾乐祸,此时他方才知道自己平素的所作所为在老百姓心中产生了什么影响,原来这些人都早巴不得他有这一天。
一阵寒风吹来,将羽风发丝轻轻刮起,虽已入春却依旧寒冷得紧,前两日竟还飘飘扬扬下了一场小雪,这在越穆王朝来说实属少见。
“九殿下,时辰已到。”莫痕站起来说道,声音冷漠间隐藏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他甚至想掀桌子走人,该死的怎么让他来监斩,为什么要让他的恶梦再重复一次?
穆羽风两手负于身后,一袭月白色袍子被风吹得翻飞,发丝如墨般飘扬在身后,俊秀的小脸在白狐裘皮围脖的笼罩下显得越发精致。她迈着小步沉而稳,缓缓走上监斩台,目光如炬,从未离开过万黾这一干死囚。
穆羽风手上拿起一块监斩令在手中,仔细瞧了一翻,带着浅浅笑意睨向死囚,缓缓扬起小手,那仿佛是一个慢动作,那块令牌好像就要扔出去。
刽子手已经紧握刀柄,做好准备,就等着一声令下。
围观的百姓这会不由地把目光从死囚身上移向这个手握生死大权的孩子,心跳的节拍着跟孩子的动作一张一缩,气氛紧张到了极致。天空的秃鹫长鸣几声,似乎在催促着孩子。
风势渐渐变大,将监斩台桌案上的罪证吹得翻飞,孩子冷静地一手按住,冷冷启唇:“之前宣叛,百姓并不知晓这恶人所犯下的罪证,我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他的罪证,同时也请百姓们做个见证,看看他们是不是死有余辜。”
百姓们何时见过这种在杀头前还要宣告一翻罪证的,但同时又不禁佩服这孩子面对如此杀戮,竟能如此沉着冷静。
“五年前,万黾,此干人等的主脑,强行奸污民女后将那女子卖入青楼,该女子后来引颈自杀。三年前,家丁仗毙二个百姓,以权压人,恐吓百姓以后要以他为尊。两年前,他的儿子万堇北错手杀人,他却反咬被害一家,差点害其灭族。最严重的就是,今年上元佳节,普天同乐的日子,他带着三万精兵将皇宫团团围住,并携年幼的皇子对当今圣上进行逼宫。此上罪证均以查实,有人证物证俱在,万黾这个恶贼死有余辜。”
万黾似乎也没想到,除了这次逼宫之事以外,穆羽风竟然将他以前的罪证也搜集了来,更不想在百姓面前宣读,如此一来便更是万死不足以抵其恶了。
“哐当”一声,令牌毫无预期地扔了下来,穆羽冷冷声说道:“斩——!!”
刀起刀落,几乎是一瞬间,鲜血喷洒而出,撒向天空化作血雨又落了下来,一颗颗头颅就如同圆球一样滚落在地上,不出一米的位置停住。
越阳湖东岸广场血河潺潺,一股恶人心肺的腥臭散漫在空气里,老百姓们不禁纷纷捂住口鼻,心里却叹息终于除去了这一大恶人,能过上些清静的日子了。
莫痕冷酷的长眉拧得紧紧地睨向穆羽风一脸淡然,半晌才沉冷启声问道:“你看着那么多人被斩就那么无动于衷?”
穆羽风却凑近一笑,道:“你知道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吗?纵然你是高手了,第一次杀人依然会头皮发麻,双手发颤,看着尸体血液横流,依然会害怕,晚上会做恶梦。”
“可是,你现在还会吗?”
“你才那么小,你杀过人吗?”莫痕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看着穆羽光的淡然,他竟有一种要想上去一把掐死她的冲动,她怎么可以那么狠,她才不过是个孩子,凭什么能那么狠?
穆羽风扬起眉浅浅一笑,杀人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非得自己动手。她说过,谁要敢挡她的路,一把撂不死她,等她反扑时就一定会负出很重的代价。
前生是这样,这一世依然如此。
看着刑场上尸横遍地,穆羽风几乎连眼都没眨一下,却转向莫痕,说道:“这种场面,莫少将战场上应该见惯了吧!只不过今天被斩的人是曾经提携过你的恩师,你才会有如此心情罢了。”
穆羽风说话老气横秋,负手扬眉而立,眉眼淡淡,宛若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从监斩台上走下,坐上撵子赶回皇宫。
莫痕两手握拳,定定地看着穆羽风离开的背影,往事如狂风暴雨一般在心中涌卷起浪,狠狠地拍打着他的心房,将他的心脏撕得粉碎,撕得鲜血淋漓。
“风儿,怎么样了?”穆凌诀在宫门口守了一天,他不愿去监斩,那些血腥的场面只会勾起他的不堪回往的过往。
“还能怎么样,万黾那老贼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他了。害我身上几个窟窿流那么多血,到现在还痛得不得了。”穆羽风嘟囔着嘴,一副大有不满的模样。
“风儿,都是过去的事就别在提了。走,皇兄给你上药。”穆凌诀拉起羽风,将心中的担忧渐渐放下。
“好。大皇兄,你的药真是奇效,那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哪个御医给你配的?”穆羽风一边浅浅一笑,一边问道。
“这是皇兄自己配制的。”穆凌诀亦是淡笑,就宫中这些御医哪里配得出这种药,不也不就是在宫里糊口饭吃。
“那哪天大皇兄也送我点儿,万一以后用得着。”穆羽风见是穆凌诀自制的,便也不客气,就向穆凌诀讨要。穆凌诀宠溺的笑意更深,说道:“你以后还想受伤?”
“我当然不想受伤,不过得未雨绸缪,指不定哪天万一磕着碰着,用用也好。”穆羽风扬眉灿笑,心中疑惑穆凌诀怎么会配制这种药,却也没有问。
对于穆凌诀的事,穆羽风从来不问,她怕她问到不该问的,又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虽然他从来不肯跟她说,过去都发生了些什么事,羽风认为那一定是穆凌诀心中的痛。
“大皇兄,我想去天牢看看。穆尧黏虽然很讨厌,倒也不是坏得十恶不赦,我想还是去告诉他,万黾一家被斩的事。”穆羽风突然说道,其实她的心里并不是特别讨厌穆尧黏,只不过那家伙很欠扁而已。
“还是皇兄陪你去吧!”穆凌诀点了点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毕竟是一家人,平时打打架,也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去看看也好。
天牢十分阴暗,穆尧黏住在里面狼狈不堪,原本俊朗的脸颊上竟有两条刺目鞭痕,无精打采地坐着木板上,一薄而旧的被子被拥成一堆。地板上,稀稀拉拉几个枯草,根本不足已保暖。
“穆羽风,穆凌诀!你们来做什么,滚!滚!”牢门才开,穆尧黏看见穆羽风和穆凌诀便像发了疯一样嘲他们乱吼一通。
“你以为我来是想做什么?不过是来告诉你,你舅舅一家已经被斩首。全都是因为你贪权图利。”穆羽风原本还想着好好跟他说,一听他说话就火气上蹿。
“你们胜利了,那又怎样?你们最终还是会败!”穆尧黏扬起眉,目光异常明亮地看着穆羽风和穆凌诀,说道:“你们谁也赢不了,你们会败得比我还惨。”
“那还得多谢你的提醒,我们以后会很小心的,你就乖乖地在这里牢底坐穿吧!”穆羽风走出去,气愤地一脚喘在牢门上,却依然吩咐狱卒,给穆尧黏拿点厚衣服,厚被子。
“你说我怎么想起跑来看这条疯狗?”穆羽风愤然地骂着自己,穆凌诀看着穆羽风这气愤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明明心里还是关心他的,却偏又要跟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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