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经泛白,早起的鸟儿在树梢叽叽喳喳地叫着,正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布置简洁,风格清一色玄黑色的房间,玄色的床铺上躺着一名面容俊朗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正是卫长风。
卫长风听着外边吵杂的鸟鸣,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双眼。望着窗幔的眼睛,由一开始醒来的惺忪,慢慢的变成清醒。脑中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他的眼神亦跟着从疑惑,怀疑,转变成冷酷,阴沉。
几个月前的无情沙漠一战,他卫长风输了,不是给敌人,而是……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瘦弱的身影,惶惶不安的面容。
是你吗?会是你做的吗?我到底还是错信了你吗?卫长风想着,阴霾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是心疼亦是不甘更多的冰冷。
这样的耻辱,他迟早会讨回来的,等着……
卫长风阴霾着脸色,放在床边的手掌忍不住握成拳状。手指晃动的瞬间,触到什么温暖软滑的东西。卫长风诧异侧首,视线内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和背上。就着他的床沿,大半个身子趴着,睡得正香。
卫长风望着眼前的女子,有过一会儿的出神。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看不见真实的面容,只觉得她白衣袅袅,飘渺除尘。那个背影的主人,该是他认识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再要深想,大脑便想要炸开了一样,不一会豆大的汗珠便自他的额间冒了出来。
床边伏着的女子,像是听到声响,身子动了动,自两手间抬起头,露出清丽的容颜。是那晚在林间救了卫长风的绿衣少女。瞧见卫长风已经醒来,漾起微笑。
“呃,你总算醒了。”女子揉了揉双眼,睡意顿时清了不少。“醒来就好,也不枉我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替你换药上药,熬过了这关,总算是没事了。”再看向卫长风时,女子的神情已经没了睡意,只是眉宇间,总有着挥不去的倦意。
卫长风听见女子的声音,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她。头痛欲裂,恍惚间,记忆中模糊的身影慢慢的跟眼前的白衣女子重叠,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等到眼睛里清楚可见那面容时,他的头痛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你是谁?”卫长风眯着眼睛,深深地探究着眼前的女子。他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他的记忆竟然只停留在了无情沙漠那一战。其后发生的事,他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女子闻言微微一愣,瞧见他脸上的陌生神色,一阵愕然。很快的她又恢复了正色,朝着卫长风甜甜一笑,爽快地声音说道:“也是啊,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没跟你介绍过自己。这几天你体内的余毒未清,一直浑浑噩噩的,未见清醒。忙着替你解毒,也想那么多。现在你醒了,我便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姓伊,叫薇兮。以前老爹还在,就叫我丫头或者小伊。长风大哥,以后就叫我小伊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如此的熟悉?你说你叫什么来着?”卫长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伊薇兮问,脸上的神色却有些恍惚。
易未息?空白的脑袋中,这三个字清晰地浮现。好久之前,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名字,未息,易未息……
“伊薇兮,我的名字叫伊薇兮。”一句轻轻柔柔的话,砸出了惊涛骇浪,宽阔的房间,只有那样一句话在回荡着,久久不曾散去。
马蹄声还在青石道上嘀嘀嗒嗒地响着,午后的阳光照得大地懒洋洋的,颜洛梨有些怠倦,靠着软榻闭目养神。
龙卓云靠着龙卓羲也在午睡,车厢内出奇的安静,该睡的人都睡了。龙卓羲无睡意,瞧见身边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子都在安睡,索性跟着闭上眼睛调息。
车子很快又行走了一段,前面不再是平坦的青石路。取而代之的是泥泞崎岖的山路,那是一片形像卧躺的日子的山林。两边的道路挨着的是光滑的岩石,环绕着岩石生长的是高耸的参天古木。古木都长得极高,连太阳都似乎被遮挡住。
中间可供马车行走的面积不是很宽敞,大概只能并着驶过两辆马车。车子从中驶过,从山林顶看,显得很小。两旁的岩石层很厚,未走进其中便会突然心生极大的压迫感。
这样的地形,可不是绿林盗贼出没的地方?小五看了一眼这地形,‘吁’的一声,唤停马儿。再侧耳倾听,前方不远处正传来些刀剑碰触的锵锵声。
再看,几个粗壮的古木中,停放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三匹通体雪白的马儿,静静地站着。一匹匹马儿两只耳朵竖得笔直,时不时晃一晃,像在打听着什么情况。正是刚才从他们身边飞速驶过的那辆华贵的马车。车厢的帘子凌乱地卷作一块,里面空空如也,没半个人影。
那赶车的车夫已经不再原位上,想来是出什么事了。小五和绿竹一惊,相对望了一眼。心下会意,绿竹转身掀开帘子,低声唤道:“小姐,前面的路过不去了。好像,好像有绿贼,打起来了。”
闻言,首先有反应的是龙卓羲,他倏地一下张开眼睛,原本平静脸上露出嗜血的兴奋表情。就像是一只饥饿的野狼,闻见猎物血腥的香味,露出贪恋而兴奋的神情。这几天养伤都没怎么活动筋骨,刚才泼皮是挑起了他动手的**,可惜被颜洛梨给熄灭了。
如果是绿贼的话,那这回他可以不必忌惮了吧?龙卓羲侧首望向外面,身后的长刀蠢蠢欲动。
颜洛梨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瞥到对面软榻上的龙卓云身上。绿竹刚刚的声音压得很低,没有惊醒熟睡的龙卓云。只见她已经换了姿势,由挨着龙卓羲的身子睡改成躺在软榻上,缩作一团,许是真的累了,睡得很是香甜。
颜洛梨转首朝着绿竹淡淡一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朱唇轻启,轻细的声音说:“知道了,绿竹你也进来吧,但是可别吵醒了小云哦。卓羲,换你出去辅助小五了。嗯,别急着行动,看看情况再说。”颜洛梨笑着说话,语气风轻云淡。
说着,眼神从龙卓羲身上掠过,瞧见他兴奋的神情,她嘴角也跟着上扬。某些程度上说,龙卓羲真的跟自己很像,除了身上薄凉的气息,便是喜欢嗜血的快意。这就是她当初没赶他离开的原意不是?
前方,二十几个手持各种锋利武器的彪形大汉,正在与一个体格异常壮硕,满脸狰狞疤痕的,身材彪悍,凶神恶煞的莽汉相持打斗着。莽汉身手不错,身形虽然看似笨重,行动起来却异常的灵巧。手中握着一把纤薄的长剑,那长剑在莽汉的手中使出,竟像是活的一般。
手到之处,必定见血。若不是对方人多,他要解决眼前的情况大概不需多长时间吧。颜洛梨倚着窗栏,就像欣赏一场好戏一样,看着眼前的戏码。
看着远处为数不少的绿贼,她伸手在食桌上的凉果盒上取过两枚青梅,一枚优雅地放进嘴里。另一枚则捏在手中把玩着。
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疑惑,这条路她不是没走过,可是从来没遇到过绿贼出没,今天还真是好巧啊,竟就让她给遇上了?
颜洛梨不知,这一带本是没有绿贼出没的。这些绿贼平时在另一个山头上作案,今日是得了泼皮的相告,说会有一个身上带着几万两的大财主经过这个棺材峡,而且带的人不多,容易下手。他们才倾囊而出。
熟知这些绿贼行动快,没截到泼皮说的那辆马车,反倒是拦下了在颜洛梨前面驶过的那辆马车。
打斗的人群中,站着一位观战的身穿蓝衫的军师。羽扇纶巾,指挥现场。颜洛梨看得一笑,这种小索罗怎么就那么难缠?那莽汉怎么就那么有心思去跟他们纠缠?若是她出手的话,大概戏还没开始便得落幕了吧?她可不喜欢被缠。
对于这些小人物,颜洛梨倒是对哪个绿贼的军师比较感兴趣。负手而立,一派镇定从容,确实颇为几分军师的模样,可惜落到这草寇群里。
那军师一开始也是精神全神贯注地集中在战场中,像是感受到颜洛梨注视的眼神,眼神突然一凛,追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颜洛梨他们的马车大半的车身都不在绿贼的视线内,只有颜洛梨靠着的那个车窗可远观到前边的情况。
相隔甚远,目光相遇,那军师神色微楞。似乎没料到后面居然还有一辆马车,距离远,看不清面容,由打扮可猜那是一个女子。不惊不惧,一副看好戏的气定闲游模样。这怎么能让他不惊?
颜洛梨见那男子的目光看向自己,勾唇一笑。发现我了吗?颜洛梨笑着,手中把玩着的青梅已经到了食指和拇指间。食指顶着,手指轻动,咻的一声,那青梅便像离弦的箭,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
‘噗’的一声,打在那蓝衫男子身旁的一棵粗壮的树上。碎裂的声音响起,‘卡擦’的一声那足有两人怀抱粗的古树应声倒下,露出整整齐齐断口。更可怕的是,几片被震落的叶片,轻冉而下,‘嘶’的一声,像利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几个离大树近的绿贼,拿刀的手被叶片划伤,‘哐’的一下,手上的刀具不慎跌落在地。
众人一惊,没能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这大白天的难道是闹鬼了不成?连那莽汉亦是满脸不解,现场乱作一团。
别人不知,那蓝衫军师又岂会不知?瞥了眼那断树,脸上闪过奇怪的神色。眼神瞟了眼远处,已经没了刚刚的身影。男子收起表情,突然举高双手,像是军令一样,那些绿贼见状,纷纷收起攻势,渐渐地朝那蓝衫军师靠拢。
“撤。”男子开口,低哑的嗓音道。话音刚落,一个闪身,隐紧那幽深的参天古林里。得到命令,那些绿贼也顾不得拿战利品,很有秩序地闪身离去。
下一章预告:洛梨恰遇病发的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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