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梳妆
作者:粗茶半壶      更新:2020-02-08 20:08      字数:2955

苏锦再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的事情了,祭灵剑耗了她太多的灵力,这一觉睡的格外长,只依稀记得当中苏醒过两次,一次见白琢寒在简陋的屋子拥着自己,一次见苏承英在自己的殿里寸步不离守在一旁,这两个人真说不清是自己命中的冤家还是贵人。苏锦坐起身,往日里睡惯了木板小床,这皇城寝殿里的床虽铺满绫罗绸缎,却叫人睡得浑身酸疼。大殿里空荡荡的,抬头看看时辰,估摸着苏承英是上朝去了。苏锦穿着寝衣,觉得这般在殿中走动似乎有些不妥,万一撞上无言或是玄武岂不尴尬,便扯了绸被披在身上。正欲起身,一只纤纤玉手把衣服递到苏锦面前,苏锦一侧头便迎上了月后笑盈盈的脸。

苏锦心知月后只是苏承英雕的一个人偶,每次苏锦来见苏承英,她言语也不多,只是在殿上烹着茶,安静得仿佛是这殿上一尊美丽的雕像,但苏锦却格外地喜欢她,是仅次于朱雀的那种喜欢,大约是因为她柔顺的性格总叫人安心,又或者……是她的眉眼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月后,这衣服过于华美了,小锦怕是不合适。”月后递来的服饰虽是青萝素色,但是上面的奇花异草皆是由上等丝线织成,绣工极为精美。

“国主说了,我们锦都皇城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些锦小姐看不上的绫罗绸缎,让锦小姐将就着穿穿,况且这留月阁里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见着的。”说完还学着苏承英的样子狡诈地一笑,月后不愧是苏国主一手造就的人偶,连一撇一笑都模仿地如此相像,苏锦恍惚间觉得是苏国主本人说着这番话,心中莫名有些膈应。

不得已苏锦换上了这件“唯一能穿”的衣服,刚想到院子里透口气,又被月后给拉了回来,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锦小姐,让月儿给您梳梳头吧,这衣服总得配上个合适的发髻才好看哪。”

“月姐姐,我如寻常扎起来便是了,不用这么麻烦。”苏锦闪躲着,不想那月后人偶的气力不小,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又知轻重不至于失手伤了她。

“国主说了,好马配好鞍,既然已经穿上这衣服便再将就着梳个相配的妆发,不然就像乌鸦插了凤凰毛,不伦不类的。”这明明就是苏承英的语气,若不是苏锦知道苏承英不爱随便元神出窍,不然这些话此刻借着月后的口说出来,差点都以为是被苏承英附了身。

朱雀前两日留在锦都东门收拾残局,昨晚才得空回来面见国主,国主便遣了她一早给苏锦弄些爱吃的。苏锦这一觉睡的长了些,不过朱雀知道苏承英说的事情一向很准,差自己清早就去膳房做些吃食,定是算到苏锦今日便会醒来了吧。只不过端着食盘踏入留月阁的时候,见床榻上空无一人,朱雀心中猜测,以为睡了一天一夜,小锦定是饿得自己去找吃的了。

不料却听得月后和另一华服女子在梳妆台前谈笑,两人聊得正欢,一时之间也没发现屋里来了人。出于礼仪,朱雀也不好就这么默不作声地退出去,索性将食盘往桌上一搁,走到梳妆台跟前屈膝行礼:“朱雀参见月后,参见夫人,不知月后可知我家小姐去哪里了么?”

“夫人?”熟悉的声音里充满惊讶和笑意:“朱雀姐姐,你不认识我了么?”

朱雀抬头一看,月后身边的女子一袭碧色的拖地罗裙,上绣蓝色紫阳花,腰间一条水青色织锦腰带,衬得她蛮腰羸弱,又为那裙上的花饰多添了几分灵动。女子发若墨玉,飘散着清雅的茉莉香气,用金叶发簪浅浅倌起,只留两缕青丝垂在胸前,峨眉淡扫,略施粉黛,如仙子一般素雅清灵。

如若不是知晓国主的妻室只有月后一人,朱雀还真以为这国主又纳了一位妃嫔呢。“锦小姐如此打扮,恕朱雀眼拙,一下子还真是认不出来。”

“我就说不想穿,不如朱雀姐姐给我到白府去取一套衣服吧。”苏锦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人影,不自觉地眉头轻蹙,心中憋出两个字:做作。

这会子朱雀总算是明白了国主为何一清早就让自己去膳房呆着了,苏锦虽然从小几乎不会要求什么,但只要她开口,朱雀除了答应还是答应,恐怕苏国主明知道苏锦素来不喜欢锦衣罗缎,担心朱雀心一软,他便又失去了一次将苏锦打扮成王室小姐的机会了。

“穿这身好看,朱雀也很喜欢。”讲这话是真心的,朱雀也是向来不会打扮自己的人,跟着她长大的苏锦自然也是一样,每天都是一件骑马装的假小子装扮,似乎有些对不起她那清丽的容貌。

“对了,东门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苏锦从食盘里拿了块桂花酥便塞进了嘴里,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她真的是饿坏了,也顾不上吃相好不好看。

朱雀看着苏锦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她碰上吃的便难得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跟刚刚雅致的千金小姐形象简直判若两人。“我们捉到了那个私自拔掉门栓的守门侍卫,只不过他一直坚称是奉了上头人的命令才拔掉门栓的。”

“上头的人?可有问出传令的人长什么样吗?”

朱雀摇了摇头,那日苏锦和白琢寒刚被关在锦都城外,苏承英便命人将城门口的士兵都查了个遍,立马便找到了那个拔了门栓的小将士。他连呼冤枉,坚称自己是奉命行事,那传令的人身披斗篷,只听得出是一个男人,模样高大,手中执的令牌刻着锦都的纹样,于是才相信对方的话。

“不过在城门口发现了这个。”朱雀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瓶,鼻烟壶般大小,苏锦拔下瓶塞放在鼻下闻了闻,只觉一股子难闻的药味:“我只闻的出有残叶藤,百骨枯,还有什么?”

“朱雀别的不知,只晓得这里面还有一味换颜果,这些东西加起来便是妖族的秘药‘半遮面’了,是极好的易容药。这些药草都长在妖族都城沐月国周围,而这装药瓶子所用的白玉正是沐月国的特产。”

苏锦拿着那小药瓶在眼前仔细端详,那玉玲珑剔透,握在手里冰凉,丝毫不会有半点温润之意,是存放药材的好材料:“朱雀你可懂的真多,这些药别说闻出来,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锦小姐过奖了,这些并不是朱雀闻出来的,而是主人告诉朱雀的,眼下已经可以确认此瓶是妖族的物件无疑,主人已经派了白琢寒去捉拿可疑的妖族人了。”

“哦。”苏锦绕着腰带上的流苏,心想也是,这阴阳十八域,论学识论法术,他苏承英若称第二,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敢称第一了。说到白琢寒,也不知他恢复的如何,这么快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苏承英还真以为每个人都是铁打的不成。“那白琢寒可捉到那妖族人了?”

“朱雀归来时还未听说任何消息,不过白公子和他的追魂犬也不是等闲之辈,该是很快便有消息。”见苏锦一脸欲问还休的样子,朱雀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况且白公子看上去并未受东门一战的影响。”

“哦。”苏锦嘴角掠过一丝微笑,连忙取了月后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三人正在殿内说笑,一羽雪白色的鹂鸟从开着的窗户里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梳妆台旁的横杆上,歪头细细瞧着眼前的三人,大概是没有见到要找的人,它不乐意地拍拍翅膀咕哝了一嗓子。

月后伸出手,鹂鸟便乖巧地跳到她的手指上,月后轻轻抚了抚鹂鸟头上的羽毛:“你的主子上朝去了,且耐心等会可好?”

朱雀也凑上前,柔声劝到:“阿鹂,主人还未回,可有什么要紧事能否说与朱雀姐姐听?”

苏锦一口水差点就呛在喉咙里,她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没有听到朱雀用这般温柔的声音说过话,仿佛是面对的不是一只鹂鸟,而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她早就听闻苏承英养了一只鹂鸟用来和玄武朱雀传递消息,大约是跟着苏承英久了,这只鹂鸟也成了精,除了自家主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阿鹂听得朱雀的话,又低鸣了一声,像是考虑了片刻,这才转头看向朱雀,嘴一张说话的声音却是玄武:“主人,白公子已经捉到那妖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