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几个人后,刘星野来到窗口透透气,他又一次看到一队少年列队走过。
少年见习所的学员。
刘星野现在对731部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虽然他所了解的情况只不过是冰山的一角,但就是这一角也足以惊世骇俗了,这里到底还有多少可怕的秘密还不得而知。
就他所了解这这些情况看,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医学研究机构,而是研究杀人的魔鬼工厂。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竟然还有自己的后备力量。
从青少年就开始抓起了。
还这么年轻,他们就接触这么可怕的研究,长大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魔鬼工厂里培养出的一群魔鬼,一群比现在这些研究人员更加冷血、更加没有人性的杀人机器。
因为他们太早接触了这一切,长大后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想到这里,刘星野就感到不寒而栗。
这时,野岛走过来,说风间到了。
风间技术员一走进来,就骂骂咧咧起来:“为什么要我见满洲人?我这脸就是被满洲人咬的,这该死的抗联——”
“八嘎!”没等他说完,野岛大声地训斥他。
风间吓一跳,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野岛瞪着眼珠,指着桌子前面的椅子命令道:“你给我坐下。”
风间有点莫名其妙,他坐下来后很不服气。“怎么了?宪兵队了不起啊,我就是要说,支那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家伙左边的脸颊包着一块纱布。
因为被那个抗联咬掉了脸上的一块肉,他心中都是怨气,所以,连宪兵队也不放在眼里了。
野岛从座位上站起来,冲过去,朝他另一边脸打了一记耳光。
“八嘎!”
他一指刘星野:“这位就是满洲国的神探刘星野先生。”
风间刚要破口大骂,一听眼前这个日本军官是满洲国人,吓得目瞪口呆。
野岛指着椅子:“你给我坐下。”
这回,风间什么都没敢说,捂着挨打的脸,乖乖地坐下来。
刘星野现在终于知道了,那个吃了疯药,醒来咬掉风间脸上一块肉的同胞是一名抗联战士。
他假装没听见这家伙,要风间谈谈那天他被疯子咬的情况。
野岛在一旁恶狠狠地说:“风间技术员,你想清楚了再说,不要胡说八道。”
风间立刻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说话也慢了许多,生怕说错了什么。
他说那天他们做实验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那个人又清醒了,突然把他扑倒了。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那人死死咬住了一边的脸,他疼得嚎叫起来。其他人冲过来,想把那人拉下去,可是怎么拉不动。这时,鸠村班长拿着棒球棒过来,把那人打倒了。不过,那人已经把他左边脸上的一块肉生生地咬掉了。
“八嘎,这该死的抗……满洲人。”
看得出,风间在说到这段经历时又气又恨。
“鸠村班长为了救你被人杀了,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风间愕然。“为了救我被杀?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鸠村班长为了救你,用棒球棒打死了那个人,而晚上,有人用同样的方式把鸠村班长打死了,显然,凶手是为了给那个人报仇,所以,鸠村班长可以说是为了你而被杀的。”
风间赶紧说:“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可能这样?为什么凶手没有使用别的凶器,偏偏用了那根棒球棒?”
“这——”
刘星野马上追问:“鸠村班长是不是你杀的?”
“什么?”风间马上蹦起来,“我杀的鸠村班长?我为什么要杀他?他救了我,我为什么要杀他?”
刘星野冷冷地说:“他是救了你,可是害了你的也是他。本来那天不该在你们班的办公室里做药物实验的,可是鸠村班长坚持这么做,这才导致那个人发疯咬了你。”
听了刘星野的话,野岛和河野都大惊失色,两人迅速地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刘星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其实,刘星野不知道这件事。他根据观察,判断鸠村班做活体实验,应该是外科,而药物实验应该是药物科的事儿,可是,那天却在鸠村班给那人吃了疯药,他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情况,于是,他决定诈一诈风间。
反正他现在是有枣没枣,都来一竿子。不过,他没想到,他的猜测和实际情况差不多,结果把野岛几个人惊呆了。
风间脸上被咬掉一块肉,让他难过得要死。
他长得眉清目秀的,颇有点女人缘。他一向为此很得意,平时出门,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的,现在他被破了相,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些天,他躲在屋里不敢见人。他一直在回想,如果那天没给那人吃药就好了,本来那就不是他们班的工作。如果那人不吃药,就不会发疯,他就不会被咬,现在,自己就会和相好的在逛公园呢……
刘星野说:“我听说你自诩风流倜傥,很有女人缘,可是,现在你被破了相,成了丑八怪,你一定非常恨鸠村班长,如果不是他坚持要给那人吃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因为被刘星野说中了心事,风间的反驳也显得有点无力:“那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把人杀了啊。”
……
……
荒木教官一进来,刘星野就知道为什么野岛说他不可能是凶手了,因为荒木是个四十多岁的小个子,身体偏瘦,还戴着一副眼镜。刘星野见过鸠村的尸体,虽然鸠村也不算高大,但是比荒木高多了,而且比较壮实。
731部队为了培养后备力量,设立了少年见习所,学员的年龄都在18岁以下,而荒木就是少年见习班的一名教官。
荒木有些谢顶。他坐下来后,很不友好地看着对面的刘星野和野岛。这种调查总是扯到他老婆和鸠村的事,这让他很是恼火。
他双手抱肩,坐在椅子上,一副好斗公鸡的样子。
刘星野一上来就问:“荒木教官,听说鸠村死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荒木哼了一声:“那种人死了最好,反正我是不会为他悲伤的。”
“是你杀的他吗?”
荒木露出讥讽的笑容。“你们的想象力就这么贫乏?”
“想象力贫不贫乏不重要,重要的是合理。你曾经当众说要杀了鸠村班长,结果鸠村班长果然被杀了,这种情况下,我们对你表示怀疑是合情合理的。”
荒木又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荒木教官,鸠村被杀那天晚上7点到7点半之间,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
“有人证明吗?”
“我妻子可以证明。”
“妻子证明不算,有别人可以证明吗?”
荒木马上就火了:“什么叫妻子的证明不算?我老婆凭什么不能证明?凭什么要别人证明我在自己家里?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老婆又和别人私通了?”
看来,他对他老婆那件事很敏感,一点就着。
刘星野仍然很平静地说:“你妻子和你是一家人,你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她的证明不能算,不光是妻子,任何亲戚的证明都不能算。荒木教官,这不是针对你,对所有人都一样,我想你是教官,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荒木又把双肩抱在胸前,气呼呼地不吱声。
刘星野继续说:“那天晚上7点左右,你很有可能溜进了7号楼,从鸠村的办公室打电话给他,约来那里,打算和他谈谈你们之间的恩怨。
因为你的身体不如鸠村班长强壮,所以,你事先准备了带有乙醚的纱布。鸠村来了以后,你从背后出现,捂住了他的嘴,致使其昏迷,然后,你拿起鸠村班长的棒球棒,把他打死了。
用那样一种残忍的方式,把人的脑袋打开花,如果不是有刻骨的仇恨,是做不到的。
你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是因为你听别人说白天鸠村就是用棒球棒打死过一个人,你想借助这件事掩盖你杀人的事实。”
“你认为我对他有刻骨仇恨?”
“难道不是吗?鸠村班长和你老婆私通,闹得众人皆知,让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何况你还是一个教官,这让你在学员面前完全失去了尊严。所以,说你对他有刻骨仇恨并不为过,并且,你曾经当众说过要杀了他。”
“我是这样说过,但是,那只是气愤的话,我不会那么做的。我好歹是教官,懂得什么叫为人师表。鸠村不过是个手术刀屠夫,我不会把自己降低到他那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