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了一会儿茶。
刘星野问起山上现在怎么样了。
“非常艰苦。”柳伯钊说,“过去的一年可以说是抗联最艰苦的一年,各地抗联相继受到重创,***将军牺牲了,很多部队不得不化整为零,组织小股游击队,和敌人周旋。
东北这里的冬天,自然环境非常恶劣,天寒地冻,晚上怕暴露目标,常常不能生火,山上缺衣少食,又没有药品,非战斗减员非常严重,所以,这批药我们必须要夺回来。”
刘星野点头。“我明白了。老板,五常游击大队的情况怎么样?”
“五常游击大队是哈尔滨附近最大的游击队,也是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敌人经过几次围剿,也没能消灭他们。不过,游击队的损失也很大,牺牲了不少同志,尤其是没有药品,一些伤员就这么眼睁睁地牺牲了。
另外,五常县委的损失也极其惨重。由于叛徒出卖,整个县委基本上被敌人摧毁了,县长叛变,县高官牺牲,副书记被捕,县委其他领导不是叛变,就是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柳伯钊叹口气:“没有了大寒这个情报来源,对我们损失很大。”
“没想到五常县的情况这么严重,上级就没有再派一个县高官过去?”
“谈何容易呀,在敌人反复围剿这样的条件下,作为一个县高官,必须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既能组织群众,又能领兵打仗,这样高水平的人哪儿都缺,哪儿都想要,到哪儿找去。
五常游击大队的政委也牺牲了,关云天一直在向上级要人,省委派不出来,现在五常县的工作全都压在游击大队大队长关云天一个人肩上了,也难为老关了。”
听到关云天的名字,刘星野也不禁肃然起敬。这个强悍的东北汉子,从九一八小日本打进来起,就高举起抗日的大旗,跟日本鬼子拼杀了近十年,跟他一起举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退的退,降的降,但是关云天依然坚持红旗不倒。提起关大炮的名字,连日本鬼子也感到胆寒。
“我听说日本鬼子使用了一条毒计,来对付五常游击大队。”
“对,这条毒计还是我们的老对手松本想出来的,他把这条毒计叫做‘驱狗逐狼计’。
鬼子把土匪赵二瞎子的队伍赶到凤凰山下。赵二瞎子的队伍都是悍匪流氓,反反复复,毫无道义可讲。
抗联红火的时候,他们也一度加入过抗联。后来抗联受到重大损失,他们看风向不对,马上叛变,掉过头来,成了鬼子的帮凶,屠杀抗联战士。可是过了没不久,他们又反水了,杀了鬼子派给他们的教官,再次拉出去,上山当了土匪。
这帮家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管是鬼子,还是游击队,都对他们毫不留情,他们也曾经想再次投奔游击队,被关大炮拒绝了。他们又和鬼子联系,想重新投降他们,也被鬼子拒绝了。因为他们太坏了,纪律太差,应该说根本就没有纪律,连鬼子都不愿意要他们。
本来,日军近期有收编他们的打算,可是,却遭到松本的极力反对,他提出了一个所谓的‘驱狗逐狼计’,利用这帮悍匪来对付游击大队,以达到让他们两败俱伤的目的。
最后,松本的计划获得通过。日军不仅没有收编这些土匪,反而对他们发起猛攻,把他们逼到游击队的势力范围之内。
按照松本的话说,如果日军收编了这些土匪,就得给他们发枪发子弹,给钱给给养,这帮土匪都是老油子,打起仗来,出工不出力,叫得比谁都响,跑得比谁都快。
收编了他们,等于收编了一个累赘,如果对他们过于严厉,又会使伪军和其他投降过来的土匪寒心。
像现在这样,没有收编他们,他们就是日军的敌人,对他们怎么狠、怎么打都不会让人觉得过分。
另外,日伪军为了营造所谓的中日友好的气氛,不便公开对老百姓烧杀抢掠,但是,他们可以逼土匪替他们干这种事,日军不用承担舆论压力。
日军把赵二瞎子的队伍逼到游击队附近,把他们逼成疯狗,逼他们和游击队火拼,日军一分钱一份给养都不用出,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松本把赵二瞎子的土匪比喻成疯狗,把游击队比喻成恶狼,把日伪军比喻成猛虎,他让疯狗和恶狼死拼,而他们这只猛虎躲在附近,随时准备扑上去,把狼一口吃掉。
星野,你也知道,游击队所在的凤凰山地区都是穷地方,老百姓那点粮食还不够自己吃的,还得省下来,留给山上的游击队。
赵二瞎子这帮悍匪被赶过来,没吃没喝的,四周都是鬼子和山林队,他们除了抢老百姓的东西,没有别的活路。这样一来,老百姓本来就不多的粮食都被土匪抢走了,老百姓没吃的,山上的游击队也就没吃的。
这帮土匪到一个村子就祸害一个村子,杀人放火,奸**女,无恶不作,老百姓苦不堪言。山上的游击队不能坐视不管,不能眼看着这帮土匪就在自己的山脚下祸害乡亲们,可是该怎么打击这帮土匪呢?
赵二瞎子这帮土匪原来有四百多人,经过这几次交火,现在还剩下两百多人,人数不算太多,可也不少,而且都是惯匪老油子,枪法准,山林作战经验丰富,战斗力比较强。
游击队去少了,根本打不过他们;如果去多了,这帮土匪立刻就逃,他们后面的鬼子也把包围圈向后退,让他们把游击队引出来。
而一旦游击队追出来,四面八方的鬼子、山林队、讨伐队就像蝗虫一样猛扑过来,把游击队包围起来,到时候解救乡亲们不成,游击队自己反倒遭受灭顶之灾。有一次,游击队差点被包了饺子。
这就是所谓的‘驱狗逐狼计’,对这帮土匪,游击队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不打,他们就祸害老百姓,老百姓就是游击队的根,没有了根,游击队也站不住脚;一打,这帮土匪就跑;一退,他们就回来;一个不小心,日伪军就会包围上来。松本这条计策太毒辣了,日伪军不用上前,只用两百多个土匪,就搞得游击队进退两难。”
“他妈的,”刘星野一拍桌子,禁不住骂起来,“松本这条老狐狸,真是阴险毒辣。”
“不管是对付地下党,还是抗联游击队,松本这家伙都有自己的一套,他确实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不行,这种状况不能继续下去了,得想办法破了松本的‘驱狗逐狼计’,而且要快。如果连身边的老百姓都保护不了,老百姓就会失去对游击队的信任。”
柳伯钊叹口气。“以前,光五常县就活跃着几只队伍,现在哈尔滨附近的几个县只剩下五常游击大队一支队伍了,附近没有其他的游击队,没有牵制,其他人帮忙,光靠五常游击大队很难打破敌人的毒计,他们只要一动,鬼子伪军就围上来;不动,这帮土匪就兴风作浪。目前,这还是一个僵局。”
刘星野站起身,气愤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行,这个僵局一定要尽快打破,这种局面只会对鬼子有利。我就不信没有办法对付这些土匪,他们如果是狗的话,也是癞皮狗。”
柳伯钊招呼他坐下。“星野,冷静点,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想办法,我们首先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说到工作,还真有一个工作要交给你,最近,省委有人要经过哈尔滨,他的身份很重要,并且随身携带了省委的一份重要文件。此人是谁,你不必知道,他会假扮成一个小商人。这几天你要密切关注警察厅和特高课的动向,如果有情况,随时向我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