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记得去年我们排练过一出戏《复活》。”
“托尔斯泰的《复活》?”
“没错。她在戏中扮演女主角玛丝洛娃,演完拿出戏后,她就离开了剧社。”温教授叹口气,“我没想到,她真的变成了玛丝洛娃。”
温教授沉默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排练《复活》那出戏。
过了一会儿,刘星野问:“温教授,告诉我你昨晚八点到十一点在干什么?”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吧,”温教授又猛吸了两口烟,“昨晚,我和滨江出版社的王主编吃饭,谈了谈我写的一部小说。我本人是搞俄语文学研究的,既翻译俄语小说,自己也写小说。”
“那时大概是几点?”
“七点我们一起在丰园酒家吃了饭,谈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我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然后呢?”
“然后我在家里改了改稿子,十一点左右就上床睡觉了。”
“中间再也没出去过?”
“没有。我老婆可以作证,当然,在你们看来,家人作证是不作数的。”
刘星野看了看手下。几个人都在想,黄校医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八至十一点,温教授和王主编分手后,有作案时间,虽然他说他老婆可以作证,但正像他所说的,家人作证可能是有水分的。
刘星野客气地说:“温教授,我们需要核实一下,请告诉我们王主编的联络方式。”
“没问题。”温教授马上在纸上写下出版社的地址和王主编的电话。
刘星野把那张纸交给李成,李成离开办公室。
温教授有些心神不定,他猛吸了一口,发现烟已经烧没了。他到处找烟灰缸,刘星野把烟灰缸推过去,温教授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
他伸手拿起烟盒,一根烟还没拿出来,他突然停下来,看着刘星野说:“刘警官,你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吗?”
“哦,哪里不对劲?”
“今天早上我去开门的时候,门是从里面反锁上了,”说到这里,温教授停下来,看着刘星野,见他没反应,只好继续说下去,“刘警官,你没发现这里面不对劲吗?
如果顾晓芹同学是被人在屋里杀害的,房门又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并且上了保险,凶手是怎么出去的?如果凶手在门外,他是怎么杀人的?又是怎么把门从里面反锁上,而且加上保险的?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另外,我的办公室是在四楼,凶手也不可能从窗户出去,因为窗户从里面插上了。就是窗户没插上,他爬出窗外,也是无路可走,根本没人可以爬下去。
刘警官,你不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密室犯罪吗?
以前,我在小说里读过,以为那些只是作家编出来的,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这种事,而且就发生在我的办公室里。”
说着,温教授心有余悸地长出几口气。
“温教授不愧是翻译过小说的,观察力很强。”刘星野不由得称赞起来,“那依你看,温教授,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我简直毫无头绪。”温教授抽出一根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连打了几次,还是没打着。
刘星野又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打着火送过去。“温教授,你确定你和老张头进去时,屋里没有其他人吗?”
“确定,千真万确,屋里肯定没有其他人。刘警官,你也进去看过,那办公室不大,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
“你确定昨晚下班的时候,你把房门锁上了?”
“这个我也可以确定,我每次下班都会锁门。”
刘星野手里玩弄着打火机。“温教授,你说得对,这案子是有些古怪。温教授,你知道除了你,还有谁有你办公室的钥匙?”
“我就知道门房老张头有,其他人就不知道了。刘警官,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东西都没有被打翻,跟我平时进办公室时差不多,只是地上多了一具尸体。难道顾晓芹就那么乖乖地就范,眼看着被凶手打死,却毫无反应,连挣扎都没有做一下?”
刘星野佩服地说:“温教授,你的观察的确很细。”
温教授赶紧说:“其实也不是什么观察,毕竟是自己的办公室,所以,才能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其实,刚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注意到,看到尸体后整个人都呆住了,我是过后才想起来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有道理。温教授,你们进来时,是否发现凶器?某种钝器,棍子之类的东西?”
“没有。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没有发现凶器,难道被凶手带走了?”
“看来是这样。”
“刘警官,你说,凶手为什么偏偏选在我的办公室里杀人呢?”
……
……
见过温教授后,刘星野让马教授和两个学生进来。
马教授也是俄语教授,他的办公室也在四楼,距离温教授的办公室只有三个门。昨晚,马教授和两个学生就在办公室里,他们一直呆到九点半才离开,但是,他们都说在此期间没听见什么动静。
马教授说,要么顾晓芹是在他们离开了以后才出事的,要么就是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但非常快速,她来不及喊叫就被打倒了,否则,他们应该能听见动静。
刘星野做过测试,如果关上门,温教授办公室的动静,在相隔三个办公室以外的马教授办公室里根本听不见,除非是喊叫。
“你们也没听见走廊有人说话,或者开门的声音?”刘星野问。
三个人都摇头。
刘星野问马教授昨晚为什么叫两个学生去他的办公室。
“刚开学好像没那么多功课要指导吧?”
马教授赶紧表示不是指导功课,但从某种角度说,也可以说是指导功课。
“是这么回事,为了方便做生意,哈尔滨商会订阅了一些苏联的报纸,主要是为了了解苏联的情况,我认识商会里的人,所以,他们就委托我帮忙翻译两份报纸,主要是政治、经济方面的内容。
因为工作量比较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找了他们两个来帮忙,一来锻炼他们的俄语翻译水平,另一方面,他们也可以挣一些钱,商会给的钱还是不错的,这也算是勤工俭学了。
每天晚上,他们把各自翻译的部分交给我,我给校对一下,第二天早上,我再送到商会,昨晚我们就是在校对翻译稿。”
刘星野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马教授,对这个头发快谢顶的、其貌不扬的教授有点刮目相看,他没想到商会还这么重视苏联的情况。他看了看两个学生,他们冲他憨厚地一笑。
“你们仅仅是翻译政治、经济方面的内容?”
“也包括军事方面的近况,这些都连在一起。”
“恐怕不止是商会要看这些内容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只管翻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既让学生锻炼了俄语翻译,又能勤工俭学,一举两得,当然是辛苦点,牺牲点休息时间。”
马教授说话的神情很自然。
“马教授,你认识顾晓芹吗?”
“我没教过他们这个班,但打过交道,不算认识,但我知道她,我想这个学校里不知道她的人不多,谁叫人家是校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