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明和上午一样，见了商店就进去推销，后来，他终于决定要回旅馆了，可是走到旅馆附近，他好像又对哈尔滨的胡同产生了兴趣，在附近小胡同里到处转悠起来，直到晚上五点多，他才回到旅店。

吃过饭后，李明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七点多的时候，他爬起来，拿过买来的报纸，看了看广告版，找到电影广告。

他把皮包拿过来，在提手上绑上了一根不知从哪弄来的头发丝，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打开皮包，头发丝就会断开。

做完这一切后，李明离开了旅店。

旅店外的车里，王彪子交代几个手下监视这里，他正打算离开，回去吃顿好的，这一天把他累够呛。这时候，宋介忽然赶到了。

车里，王彪子把这一天跟踪李明的情况汇报了一番。

宋介问：“彪子，你怎么看，这个姓李的到底是不是一个推销文具的？”

“不好说，看着挺像又不像，你要说他是来接头的也挺像，反正这家伙这一天就是到处走，跟谁都推销，科长，咱是不是弄错了？”

宋介阴沉着脸，不置可否。

一个手下突然一指前面。“科长，你看，那个姓李的又出来了。”

果然，王彪子看见李明出现在店门口，左右看了看，就沿着路边走开了。

王彪子指给宋介看。“科长，就是那个人。”

宋胖子眯起眼睛打量着走开的李明，没有说话。

王彪子说：“这个姓李的够活跃的，跑了一天，晚上还不消停。科长，你说会不会去接头？”

一个手下说：“科长，姓李的这回没带他的包。”

宋胖子看李明走远了，吩咐几个手下去李明房间里，搜搜他的皮包，他和王彪子带人跟了上李明。

李明来到了几个街道外的国华电影院。在门口，他从报童手里买了一张《滨江晚报》，随后在售票口买了一张八点半开演的《满洲之春》的电影票就进场了。

一个特务过去，问刚才那人买的票是几排几号。

“10排10号。我跟他说了，这片子已经演过多日了，看的人不多，用不着按票坐，到里面随便坐，不过，他坚持要10排10号的电影票。”

特务回来，向车里的宋介报告。

10排10号。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号码太整齐了，引起了宋介的注意。另外，这个姓李的又买了一张晚报也有点奇怪。相比起日报来，晚报更加本地化，一般都是当地人才会买，他一个小商人怎么对本地新闻这么关心？

王彪子带着三个特务也跟着买票进场。的确就像售票员所说的那样，电影院里有很多空位置，不过，李明还是按照电影票的座号，坐在第10排第10号的座位上。几个特务分坐在李明的前后左右。

电影很快开演了。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李明不时看表，好像在等什么人，这让几个特务高度紧张。

演到一半的时候，坐在后面那个特务离开。

外面，宋介在车里等着，特务出来向他汇报，说李明好像在等什么人，不过，那人还没来，他身边前后左右的座位都是空的。宋介要他回去继续监视。

直到电影演完了，也没见有人和李明接触。

李明回到旅店，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皮包。他发现系在皮包提手上的头发丝不见了，心中一沉，看来自己真的被监视了。

上午他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甩了几次都没有甩掉，他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这种情况下，监视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组人，看来，对方一定事先得到了消息，要不然不可能布置得这么周密。

现在，有人动过他的皮包，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

对方并没有抓他，只是检查了他的皮包，显然，他们不想惊动自己，目的无非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了解的自己的处境后，李明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衣服也没脱，躺在床上琢磨自己该怎么办。

逃走，难度比较大；接头，也肯定是不可能了，对方下了大本钱，就是想找到接头的人，继而通过那个人，找到哈尔滨地下党。

他一摸藏在身上的文件，第一个想到的念头是烧了它，但又一想，这份文件非常重要，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此下策。

逃走、接头都不可能，他开始琢磨怎么把文件藏起来。

他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珠子乱转。

……

……

接近午夜，办公室里，宋介和王彪子向松本汇报监视李明的情况。

松本听了以后，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你们认为这个李明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呢？”

“我看像。”王彪子说，“这人的反跟踪能力很强，他故意在小胡同里转来转去，看上去很随意，可是，他突然往回走，让跟踪他的人猝不及防，我们好几个弟兄都露了相，幸好我带了足够的人。”

松本转向宋介。“宋科长，你看呢？你们不是监视了好几个人吗，其他人有没有嫌疑？”

“我们监视了好几个这几天进城的小商人，相比之下，我觉得这个姓李的最可疑。其他人根本没发现我们在跟踪他们，说明他们很可能是真正的小商人。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已经发现了，但是善于伪装，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倒是这个姓李的，处惊不乱，总是那么从容，如果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也是社会经验非常老道的人。有两点让他显得比其他人更加可疑。”

“哪两点？”

“就是他中午到索菲亚大教堂的广场和晚上到电影院看电影，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但是，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他可能去跟人接头。”

“是，是，是，”王彪子也插嘴说，“这两次，他肯定是接头去了，行迹很可疑，只是和他接头的人没出现而已。”

“你们详细说说。”松本说。

王彪子把这两次经过详细介绍了一下。

宋介说：“索菲亚大教堂的广场是最理想的接头地点，那里总是人来人往的，不好监视，苏联间谍最喜欢在那里接头了。电影院也是接头的一个理想场所，电影放映的时候，下面一片黑，两个人低声说什么，都不会让人怀疑。”

听了宋介的话后，松本也觉得姓李的确实有些可疑。

宋介接着说：“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尽管国华电影院的售票员说买什么票都没关系，可是，姓李的坚持要买第10排第10座。”

“坚持买10排10座，这是什么意思？”松本问。

“课长，你忘了，今天是3月10号。”

“难道10排10座和10号有关系？”

宋介猜测：“可能姓李的和接头人互相不认识，所以，他们只能以这种方式接头。”

王彪子兴奋起来。“科长，明天是11号，是不是说如果明天姓李的去电影院，他会买11排11号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