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老夫人突然病倒,阿川和阿莲离开绣莊后,寒烟内心一直不安。不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没有改变,还有老夫人的病情。寒烟脑海里回忆着当年冲喜进入傅家的景象,老夫人的慈爱祥和,老夫人的委婉爱抚让寒烟时时不能忘怀。特别是老夫人眼中一种似有似无,无以言说的神情,让寒烟每次想起都禁不住一阵颤动。
当年功名离世的那一幕影像如同荧幕再次闪现在寒烟的脑海里:
老夫人抱着孙儿冰冷的身体,仰天一声悲惨。
“老天爷,如果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好了,如果非要带走一条命的话,也请拿走我的命。不要带走我的孙儿。”
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哀伤刺痛着幼小的寒烟,寒烟惊怵地立在功名的厢房里,颤栗着身子望着眼前的一切,望着每个人痛苦流泪的面容不知所措。老夫人凄惨地哀伤着,抱着孙儿的身体昏倒在地。儿子窒息而亡,秦艾琳发疯般的冲进儿子的厢房里,昏倒在儿子的床前。秦艾琳醒过来之后,一阵痛哭,看到寒烟怯怯的站在面前,啪啪几个响亮的耳光使寒烟的小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寒烟抽泣着。
“娘,不是我的错,是姗姗。是姗姗非要小兔,功名哥哥才会追至后山的树林里。才会因为乏累困到在树林里,才会淋雨,才会导致感染风寒。”
秦艾琳再次抬起巴掌,“小贱人,你害死了我的儿子,竟然还敢强词夺理。”
说着,又是两个耳光狠狠在落在了寒烟的小脸上。儿子离世的痛苦使秦艾琳如同一只失去了理智的母狮子,任意妄为的在寒烟的脸上用力掌扇着,在寒烟幼小的身躯上撕扯着。而后,秦艾琳乏了,累了,将寒烟丢给刚巧进入孙少爷厢房的阿海,命令阿海将小贱人关进西苑。阿海挟起寒烟瘦弱的身躯,默默无言的朝着西苑而去。此时的西苑是一所禁苑,已经被老夫人关闭了六年之余,西苑里到处是断壁残垣,杂草纵生。阿海挟着寒烟在西苑的门口伫立了片刻,又挟着寒烟来到了西苑的后门,红着眼睛将寒烟丢在了门外,然后不忍的关上后门离去。
寒烟反复回忆着阿海缓缓关闭西苑后门时候的目光,想着不久前阿海请她代问“白姑娘安”的嘱咐,以及自己向母亲问起白姑娘的时候,母亲恍惚的目光以及搪塞的言辞,都让寒烟禁不住疑惑和颤栗。
“莫非……”,
寒烟没有再想下去,一种意念在寒烟的心中逐渐形成。
楚慧珍将阿兰支去正厅后,在儿子的书房里与儿子相对而坐。母子俩相对无语,许久,云帆再也忍不了这种让人窒息的空气,对母亲说道:
“娘,你是在囚禁儿子还是在囚禁你自己?”
楚慧珍一怔,“儿子,娘也不想这么做,如果你收回所说的话,让娘放心,娘又何苦呢?”
云帆摇摇头,“娘,请不要逼我,更不要逼你自己。”
云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书房的门锁放在母亲面前。
“娘。你如果担心儿子会无影无踪的话,你大可以将书房的门给锁上。儿子这次绝对不会再逃避。为了寒烟,更是为了姗姗。”
楚慧珍担心儿子再一次消失,因而才会有亲自盯着儿子的念头。见儿子看穿了她的心思,只好起身离开了书房。
这天的夜晚,云帆整夜无眠。
次日清晨,云帆依旧坐在书房里出神,阿兰突然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急切的对云帆说道:
“云帆少爷,太太她……”
云帆一怔,“阿兰,太太怎么了?”
阿兰跺着脚,“云帆少爷,太太……,太太现在厢房里……”
阿兰戛然而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云帆少爷刚才在小姐房里看到的情景。云帆一惊,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起身朝着正厅的方向撒腿奔去。
“云帆少爷,”阿兰慌忙叫住云帆道:“太太不在正厅,太太在……”
阿兰说着,指向云帆与姗姗的厢房。云帆似乎意识到什么,快步朝厢房里奔去。云帆奔至厢房门口,看到母亲一身下人的装束,正在作着平日里阿兰她们所做的工作。楚慧珍扭脸看见儿子立在门口,丢下手中的抹布,立在姗姗的床前,浅笑着对熟睡中的姗姗喊道:
“小姐,该起床了。”
姗姗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看见楚慧珍一身下人的装束立在自己床前,惊讶着神情蹭的坐了起来。稍后,反应过来对楚慧珍说道:
“娘,这……”
楚慧珍满脸的歉意,“姗姗,娘对不起你,娘说服不了自己的儿子,只好兑现自己的承诺。”
姗姗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楚慧珍曾经给她的承诺。姗姗抬眼朝云帆看了一眼,脸上透出惬意的浅笑。
姗姗穿好外衣后,似乎有意配合着婆婆的行为,将双脚伸向楚慧珍面前,只见楚慧珍蹲下身子,拿起姗姗的鞋子。阿兰见状,上前一把接过楚慧珍手中的鞋子,红着眼睛。
“太太,”紧接着又望着姗姗道:“小姐,你让阿兰来。”
楚慧珍又从阿兰手中夺去鞋子,将阿兰推开,对阿兰道:
“阿兰,自今日起,先生和正厅的一切有你打理,云帆少爷和小姐这里有我打理。”
楚慧珍说着,快速地给姗姗穿好鞋子后,接着又开始整理着床上的被褥。云帆没想到母亲会真的饯行自己的承诺,红着眼睛朝母亲跪下,抽打着自己的脸庞。楚慧珍对儿子视若无睹,依然自顾整理着床上的被褥。稍后,又转身出去从柴房里端来一盆温水放在姗姗面前,一副下人的声色对姗姗道:
“小姐,你该洗漱了。”
阿兰呆愣的望着眼前的情景,哽咽着声音对云帆道:
“云帆少爷,你不要和小姐离婚了,阿兰求你了。”
楚慧珍凌厉着声音对阿兰呵斥道:“阿兰,你不要求他,我没有这样的儿子,我陆家没有这种不孝的忤逆子孙。”
面对母亲执意的行为,云帆内心刀绞般的疼痛,沙哑着声音对母亲道:
“娘,对不起,我收回我的话,我答应你,今生今世不再对姗珊提离婚二字。”
说完,云帆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出了厢房。
姗姗暗自欣喜。楚慧珍涌着眼泪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哽出声来。
姗姗扶楚慧珍坐下,掏出丝绢帮楚慧珍拭去眼泪,之后,对楚慧珍说道:
“娘,对不起,请你原谅儿媳,儿媳刚才的行为让你为难了。”
楚慧珍摆摆手,站了起来。姗姗转向阿兰道:“阿兰,快扶太太回正厅歇息。”
陆展鹏清早醒来后不见妻子的身影,心中正在纳闷,见妻子一身下人装束走了进来,不由大吃一惊,黑着脸望着阿兰问道:
“阿兰,太太这是……”
阿兰哽咽着回应道:“先生,云帆少爷再也不会和姗姗小姐离婚了,阿兰答应先生和太太,阿兰会看好云帆少爷。”
陆展鹏似乎明白了妻子这一身装束的用意,摇摇头,示意阿兰出去。
此时,宅院的正堂里,老夫人双手捉住阿梅的手,对阿梅道:
“阿梅呀,你去东苑里看一看,姗姗和寒烟起来了没有?昨日我答应了寒烟,用过早饭带她们一起去拜见夫子。还有啊,最好把功名也给我一起叫过来”。
连日来,老夫人不断的催促阿梅去东苑找寒烟过来,阿梅无奈的朝门外望去,期待着阿海赶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