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与阿梅一起掺扶着老夫人从餐房返回正堂后,阿梅服侍老夫人喝下汤药,准备让老夫人小憩。
老夫人恍惚着神情望着寒烟,突然问道:“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阿梅和寒烟同时一愣,寒烟目视着老夫人的眼睛。“奶奶,我是……”
寒烟似乎有意试探一下此时的老夫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奶奶,我是姗姗。”
只见老夫人沉下面容,凝视着寒烟道:“我老太婆虽然脑子不好使,但眼睛却还没有瞎,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寒烟被老夫人的言辞惊住。阿梅见状,看了寒烟一眼对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难道你忘记了吗?这是寒烟,是你心心念念的寒烟呀。”
这时,阿玲和阿莲说笑着一起走了进来。阿玲见老夫人一副温怒的神情注视着寒烟,走上前双手安抚着老夫人的肩膀问道:
“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又惹您生气了?”
老夫人捉住阿玲的手,“姗姗,云帆呢?云帆哪里去了?还有功名,他们都去哪儿了?”
阿玲抓住寒烟的手放进老夫人的手中。“奶奶,你认错人了,你看看清楚,这才是姗姗。我是阿玲,是寒烟身边的阿玲”。
“哈哈哈……”伴随着一阵蚀骨的冷笑,只见姗姗走了进来。
姗姗径直走到阿玲的面前,抬手打了阿玲一记耳光,愤怒着面孔对阿玲说道:
“姗姗?凭你也配直呼我傅姗姗的名字?”
阿玲手捂着脸庞,惊呆着目光仿佛陌生人一般望着姗姗。
“珊珊,你……,你凭什么打人?”
姗姗鄙夷着目光道:“阿玲,不是我姗姗非要打你,是你自己给自己找了难堪。我们曾经是好姐妹,我又怎么下得去手呢?只是,你现在作了我宅院的下人,就要知道我宅院的规矩。”
“姗姗,”阿莲道:“难道你忘记了,在绣莊里,你想学习绣工技巧的时候,还曾经让阿玲做你的师傅。还有,你曾经非常喜欢阿玲的小羊”。
“阿莲”,姗姗道:“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寒烟不是宅院的孙少奶奶,她阿玲不是寒烟身边的丫头,我姗姗依然拿阿玲是姐妹。但是……”
“姗姗,”阿莲又一次为阿玲辩驳道:“我们只不过陪着奶奶开心,跟奶奶玩变脸,又不是真的有意违背宅院的规矩,奶奶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又何必认真呢?”
“阿莲,不,莲少奶奶。”姗姗道:“如果是在平镇的陆家,你们要怎么玩变脸都可以,我看不见,听不见也管不着。但是,现在这里是我傅家宅院,既然住在我宅院里就得遵从我宅院的规矩。奶奶年纪大了,身患顽疾,识人不清,自然看不透你们的心机,不会与你们计较。但既然让我听到了,看到了,就得按照傅家的规矩行事。哦,对了,你刚才说,你们是在跟奶奶玩变脸,你能否告诉我,什么是变脸?如何变脸?”
一直冷眼冷脸观着的寒烟,嘴角浅笑着朝姗姗面前近前一步,突然手指翘起姗姗的下巴,蔑视着姗姗的眼睛。
“姗姗小姐,想知道什么是变脸,是吗?我寒烟如今是傅家的孙少奶奶,不妨就教给你什么是变脸。”
说完,寒烟抬手朝着姗姗的脸庞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姗姗一下子蒙住,红着眼睛瞪着寒烟道:
“杜寒烟?你……”
只见寒烟扬起手臂朝着姗姗的脸上又是一记耳光,而后冷着声音道:
“姗姗,我杜寒烟的名字岂是你随便叫的?虽然你是傅家的孙小姐,但是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嫂子。”
“你……”姗姗手指着寒烟,一时哑然。
一旁的老夫人看着姗姗涨红的面容,禁不住问道:
“姗姗,寒烟,你们在玩什么?”
“奶奶,”姗姗红着眼睛道:“你都看到了,你面前的杜寒烟已经不是往昔的杜寒烟,她这次返回宅院的目的不只是陆云帆,还有我们宅院的财产。”
“老夫人”,阿梅突然对老夫人道:“寒烟和姗姗小姐跟阿玲姑娘一起玩变脸呢。好了老夫人,看了半天了,你也该小憩一会儿了。”
阿梅一边说着,一边将老夫人掺扶起来朝卧房里走去。
姗姗愤怒地瞪着阿梅,“阿梅,你……”
“姗姗小姐,”阿梅道:“大家一起玩笑而已,又何必认真呢。今天我阿梅也算是见识了一场什么是真正的变脸。”
看着姗姗一副气愤又无处倾诉的模样,阿玲透出一份惬意的神色对寒烟说道:
“孙少奶奶,谢谢你对阿玲的赐教”。
说完,又转向阿莲道:“莲少奶奶,你也该回南院小憩了。”一边说着,一便将阿莲拽了起来。
秦艾琳从杜家庄返回,见女儿红着眼睛呆坐在东苑里,禁不住一愣,上前问道:
“姗姗,你这是怎么了?”
姗姗愤怒着脸色将正堂里与寒烟等人的对峙说给了母亲。秦艾琳听后,胸中的怒火一下子涌了出来,抛下女儿转身朝正堂走去。
老夫人小憩起来后刚刚在正堂里坐下,见秦艾琳气呼呼的走了进来,一怔。问道:
“艾琳,半天没有看到你,你去哪里了,去见老吴了吗?”
秦艾琳在老夫人对面坐下,“娘,你能否回答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儿媳?”
老夫人被秦艾琳的质疑蒙住,机械的点了点头。
秦艾琳又接着问道:“那,姗姗是不是你的亲孙女?”
老夫人又机械的点了点头。
秦艾琳道:“既然如此,为何你如此偏爱寒烟,眼瞧着寒烟和阿玲以及莲少奶奶等人欺负姗姗,为何不制止,为何闭口不言?”
老夫人目视着秦艾琳。“艾琳,孩子们在一起玩笑言语间有个磕碰,我们作为长辈又何必认真呢?”
“娘,”秦艾琳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真是一场玩笑也就罢了,你可知寒烟是……”
秦艾琳欲言又止,朝阿梅瞥了一眼。
阿梅对秦艾琳道:“夫人,你跟老夫人细细聊着,阿梅去餐房里一下。”
看着阿梅迈出门槛,老夫人沉着脸色道:“艾琳,你想对娘说什么?”
“娘,”秦艾琳道:“你孙儿离去,你大病一场。多少年了,你的病情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又糊涂的让人匪夷所思,就连儿媳都琢磨不透你的心思。但是,不管怎样,儿媳不敢对你不尊,原本不该对你质疑什么。可是,娘,有些时候你的言行举止,又不得不让儿媳作另外的一种判断。现在,正堂里只有你我,我们母女敞开窗户说亮话,你是真的犯有顽疾还是……”
此时老夫人的目光格外的清新,面容慈祥中却又带着一丝冷峻。
老夫人目视着自己的儿媳。“艾琳,娘听不懂你的意思”。
“那好,娘。”秦艾琳与老夫人的目光交集着。“你告诉儿媳,十八年前的那个风雨之夜,你将那个贱人究竟送去了哪里?”
老夫人暗自一惊,目光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恍惚与迷离。老夫人沉思着,眉头紧锁,怎么会忘记,又怎么能忘记,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的一幕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凤凰山南山的崖顶,面对白雨秋的声声质问,秦美娟愤怒之极,刺骨的目光直视着白雨秋,抬手朝白雨秋的脸上狠狠的扇了过去。一阵阴冷的山风呼啸着朝白雨秋迎面扑来,白雨秋一个趔趄,身子朝后倒去,身后是陡峭的悬崖。秦美娟一怔,伸出手去,但为时已晚,白雨秋凄惨的呼喊声随着又一阵狂风的袭来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夫人沉思着,回忆着,内心不由一阵颤栗,目光中透着惊怵。
秦艾琳静静的观着老夫人,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