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玄惊疑的神情,那老道示意让陈玄走到台阶上来。等陈玄走近了,那老道才说:“玄儿啊,你那样说可就不对了,师兄他修得道果,真武大帝当然要把他招到自己身边去了。这是我们修道之人的福分,哪一个道人不希望得到真武大帝的亲身教诲呢?”陈玄“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她一边大哭、一边大声呼喊:“大师伯、大师伯,你到底在哪里呀……”
那老道哄着陈玄说道:“玄儿呀,我们修道之人怎么可以如此感情用事呢?南华真人在凡间的时候,自己的爱妻离世,南华真人却要鼓缶而歌。惠施斥责南华真人的作法,说华南真人的行事太不近人情。南华真人是怎么说的呢?真人说:‘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南华真人不愧为一代祖师,他明白,人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同样是处于天地之间。玄儿,你大师伯此时就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应该为大师伯荣登仙班感到庆幸才是。玄儿怎么能够如此悲泣呢?”
陈玄对这老道那假惺惺的言语,早就觉得很反感了。她止住哭声用衣袖抹掉脸上的眼泪,又问道:“大师哥在哪里,我要见大师哥。”那老道说:“玄儿说的哪个大师哥呀?”陈玄没好气地说道:“大师哥还能有谁呀,载垚哥不就是大师哥吗?”老道把脸一沉说道:“哦,你说的是丹载垚呀?他啊,他早就不在武当山了。丹载垚不但捣毁了我的丹炉、把太和宫药房闹得是一片狼藉,他还砸碎了老君神像。随后,那逆徒就逃得没了踪影,我还正要找他算账呢!”
陈玄听到二师伯的话不由得心中更是一惊,她急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师哥怎么可能会那样做?平白无故,大师哥是绝对不会那般鲁莽的。你们到底把大师哥怎么样了?”老道长冷笑道:“嘿嘿,那混小子是吃了豹子胆、翻天了,他把武当圣地闹得是乌七八糟。玄儿呀,如果你见到了丹载垚一定要尽快告诉二师伯,那恶徒分明就是癫狂了。一定要小心,切莫被他伤害到了。”
陈玄知道,自己的大师哥向来安守本分,他很听大师伯的话。一心读经练武,平时连与人争执都不曾有过。二师伯竟然说大师哥闯了那么大的祸、闹出那么大的乱子,其中必有原委。估计在老道这儿也打听不出什么好消息来,算了吧,还是去别的道宫问问再说。
陈玄懒得与二师伯再说太多,转身便告辞。冯保他们四个人走出太和宫,往山下走。他们牵着马刚走了没多远,在山道上拐了一个弯儿,看见前面的路上蹲着一个小道士。那小道士好像在地上涂画着什么,一看陈玄他们到来起身便跑。这小道士一起身陈玄看清楚了,他是大师哥的好朋友端明。陈玄赶忙叫道:“端明、端明,我是玄儿呀!……”这端明连头也没有回,钻进路旁的林子里就不见了踪影。陈玄没有追上端明,喘着粗气说道:“这端明究竟在搞什么鬼呀,我才刚离开这里一年他就不认我了。难道所有人都这么无情吗?唉……”陈玄说着,心中感觉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多变,不由得叹息一声。
冯保他们也走了过来,陈玄正一筹莫展,冯保却说道:“善人,看那道士在地上写的有字。”陈玄他们都朝路旁的一层浮土上看去,只见那里写着“大师兄在五龙峰”的字样。陈玄顿时眼睛一亮,她说道:“我猜测这其中一定有鬼,看来端明并不是无情小人。他肯定是惧怕二师伯的淫威,不敢给我们直接说明此事,所以,才想出用这个办法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走,阿保,我们现在就到五龙峰去。”陈玄说着,用脚抹平了浮土上的字迹,他们跨上骏马朝五龙峰走去。
五龙峰是武当山上的一座高峰,那里离这儿不远。五龙峰上也修建有一座道观,那道观名叫五龙宫。五龙宫是低一级的道宫,它和遇真宫一样,都要听从于天柱峰太和宫住持的旨意。五龙宫住持名叫许逊,论辈分陈玄应该叫这位许道长为师伯。
陈玄他们来到五龙宫求见许逊师伯,进了宫门陈玄就朝正殿走去。师兄弟们与陈玄打招呼,她也没有顾上。陈玄走上大殿台阶便看到许师伯正在神像前打坐,她走进大殿跪在许师伯身后的蒲团上朝着神像叩了三个头,又对着许师伯叩了一个头说道:“弟子陈玄叩见师伯。”许逊张开双眼转头看来,他说道:“哦,是玄儿呀!”许逊又转过面去朝神像行了一礼,这才站起身来说道:“玄儿快快起来,你不是在京城侍奉万寿帝君吗,怎么回来了呢?”陈玄起身说道:“师伯,万寿帝君给玄儿委派了一个差事,这差事需要大师哥帮忙,玄儿这才回了武当山。”
许逊听到陈玄要找大弟子丹载垚,心中泛起一丝犹豫和为难。他镇定了一下心境说道:“啊,原来玄儿回来是要办皇差呀。为万寿帝君办差可不能再淘气了,既然玄儿办差需要载垚帮忙,那就赶快去太和宫找住持道长吧,别在此耽搁了时辰。”陈玄说道:“师伯,玄儿去过太和宫了,在那里没有找到大师哥。不过,玄儿知道大师哥就在许师伯这里。”
许逊踱了几步来到大殿门口,他仰望着蔚蓝的天空是满面惆怅。看到师伯沉默不语,陈玄跟上来说道:“师伯,玄儿和大师哥向来敬重师伯的为人,难道师伯在这神明之下也会欺瞒弟子吗?”许逊长叹一声说道:“唉……师伯无能,有愧于上天。师伯不值得玄儿敬重。玄儿,你打小在这武当山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瞒不住你。你只要知道载垚他还在武当山上,真武大帝会保佑玄儿找到载垚的。”
陈玄听得出来,许师伯应该是满腹苦衷不能言说。虽说他没有直接告诉自己大师哥到底被藏在何处,不过许师伯倒是提醒了自己,在这武当山上还真的没有我陈玄不知道的地方。陈玄对许师伯行了一礼说道:“玄儿自己去寻找大师哥,玄儿打扰师伯了,告辞。”许逊看陈玄走出了正殿,他又盘腿坐到神像前的蒲团上闭目打坐。
陈玄走下五龙宫正殿的台阶,对冯保、黄丹和紫英他们三个说道:“看来我们得自己寻找大师哥了。既然端明师兄说大师哥就在五龙峰,就算是把这五龙峰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大师哥。”陈玄带着冯保他们几个,在五龙宫中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寻丹载垚。这其间有的弟子去向许逊禀报陈玄他们的无理行为,许逊只是在那里潜心打坐对此是毫不理会。整个五龙道宫有几百间房屋,好在陈玄对这里并不陌生。他们足足找了一个多时辰,找遍了整个道宫却是毫无收获。黄丹垂头丧气地说道:“善人,我们已经找遍了这里的所有房屋,连个人影儿都没找到。会不会是那个叫端明的小道士,耍我们呢?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人。”陈玄心中清楚,端明与自己和大师哥的关系非常要好,难道端明的消息并不可靠?不会的,因为许师伯并没有否认大师哥就在这里。
冯保看着陈玄不说话,知道她并没有怀疑那小道士端明的报信。冯保说道:“善人,那太和宫道长说丹载垚不在武当山,而那小道士端明却告诉我们丹载垚就在这五龙峰,看来载垚他一定是被藏起来,或者是被关押在了哪里。我们只在这明面儿上找寻,肯定会一无所获。善人,你好好想想,这五龙宫中可有什么密室或者地牢一样的地方?”
冯保的话点醒了陈玄,她想起来了,在自己小的时候,和大师哥没事儿就漫山遍野的乱跑。他们曾经无意中摸到了五龙宫后面的峰崖上,那峰崖上有一个石洞。洞口平日里被树木荆棘遮掩,很难被人发现。当时陈玄与大师哥两个人都是调皮的小孩子,好奇心驱使他们来到了洞口。原来那洞口上加装有一扇铁栅门,铁栅门用大铁锁锁着。陈玄和师哥两个人扒在铁栅门上向里观望,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他们两个的说笑声惊动了那山洞中的一个人,那人脚上拖着铁链,“哗啦哗啦”的向洞口走来。起初,那洞中人把小陈玄吓了一跳。还是大师哥的胆子大,他用胳膊揽着了陈玄,两个人一直看着那洞中人走到了石洞门口。等那人走到了洞口,陈玄和丹载垚才借着光亮看清了他的摸样,原来洞中人是一个老头儿。
那老人满头乱蓬蓬的花白头发,乱发与胡须绞缠在一起犹如深秋的枯草。他脸上的泥垢,已经遮挡得不能看出他的肤色。那老头儿身上的衣服一条条、一片片破烂得不能遮体。一股刺鼻的气味随着那老头儿走近洞口,冲到了门外。陈玄与大师哥被那刺鼻气味逼得后退了好几步,那老头儿手扒着铁栅门说道:“两个小道童,能给我摘几颗山果吃吗?我会很感激你们的。”
陈玄和丹载垚望着老头儿那乞求的眼神,当即就答应了去给他摘山果。有麻梨子、羊桃、牛奶果、山瓜儿,青的、白的、黄的给他摘了一大堆。那老人一边吃一边很感激地道谢。陈玄与丹载垚还因此以为那脏老头儿是个疯子呢。因为当时是夏季,山果中有很多还没有长熟,有些山果的味道应该是苦的或者涩的。尽管他们给那老头儿摘的有苦涩难吃的山果,可是那脏老头儿仍然是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