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载垚沿着崎岖的山道奔跑如飞,透过丛林他隐约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正在朝这边跑来。没错,呼救之人正是这个小孩儿。丹载垚迎了上去询问,那孩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满脸惊恐地说道:“道……道爷,快……快救救我爹吧。我们遇到老虎了。”丹载垚半点没有迟疑,他赶快朝那小孩儿手指的方向跑去。大概跑出了十来丈远,丹载垚便望到了前边的那头猛虎。
那头猛虎正将一个男子扑在地上,咬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用力地撕扯。再看那男子,他的衣服已经被猛虎的利爪撕得七零八落,他的脸上也被猛虎抓出了几条血痕。丹载垚看到,此时的猛虎正是屁股朝着自己,并且那猛虎的屁股上还扎着一根标枪。丹载垚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双手握住了枪柄。说时迟那时快,他一咬牙便将那杆标枪拔出了来,随即又朝老虎的屁股上刺了进去。那猛虎当然感到了剧痛,它扭头转身就要猛扑丹载垚。“嗷……!”丹载垚将身子往后撤了两步,又一次从猛虎身上拔出标枪,迅即对准虎口就又是一刺。结果,这一枪丹载垚没有刺准,标枪刺到了猛虎的左肩上。可是丹载垚硬着双臂向前猛刺,那老虎正是向丹载垚扑来。两者之间的以力抗力,竟然使六七尺长的标枪在老虎身上刺进去了二尺多长。那猛虎疼得浑身直发抖,强支撑着身子站立不动。它大喘着粗气,口中淌出了鲜血。最后,那猛虎挣扎了几下,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丹载垚打虎救人,说起来是啰里啰嗦的这么好一阵,实际上当时的情景就是那么转瞬间的功夫。也就是丹载垚抢着标枪,以闪电的速度那么“噗、噗”两刺,外加猛虎的“嗷、嗷”两叫,这场打虎就算是完事儿了。冯保跟在后面跑过来的稍晚了几步,他看着丹载垚那打虎的架势都看傻眼了。冯保目瞪口呆的还没有缓过神儿,陈玄从冯保身后也跟了过来。她在冯保的肩膀上一拍,把冯保给吓了一跳。陈玄笑着说道:“看我师哥利害吧?阿保,你打死过老虎吗?”
冯保跑过去用脚踢了踢那已经断气的老虎,回过头来无限仰慕地看着丹载垚说道:“载垚呀,你也太了不起了吧。就这么两下,把这头几百斤的猛兽就给解决了。冯保自愧不如,自愧弗如呀!”丹载垚谦逊地笑了笑,走过去看那被猛虎攻击的男子。那男子早已爬了起来,他双膝跪在了丹载垚的面前磕头拜谢。那男子磕着头拜道:“多谢恩公搭救,多谢恩公救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丹载垚扶起那男子说道:“原来是你呀周大哥,哪里受伤了没有?”
那男子是一家祖传的猎户,他的名字叫周铁,与丹载垚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周铁从小就跟随爹爹在山中打猎,手艺很是了得。他们老周家值得称道的就是打猎的装备,这周铁身上佩带的装备就很有一套。周铁家祖祖辈辈以打猎为生,对于野兽的习性很是了解。他们知道猛兽都善于攻击人的脖子和头部,周铁的脖子里带着一副用铁片编织的护套,脸上还蒙着黑布面罩。他的头顶上还带了一个假脑袋,这是为了迷惑野兽的袭击目标。周铁的两臂上也套着铁甲,他遭猛虎袭击的时候那个假脑袋被咬掉了。不过,周铁也将手中的标枪扎在了老虎的屁股上。
那老虎转身又要扑咬周铁,周铁迅即将一只手戴到假脑袋里,高高举起引诱猛虎的攻击。那老虎果然中了周铁的计谋,它扑向了周铁手上戴的假脑袋,咬住了周铁的胳膊把他摁在了地上。由于周铁的胳膊有铁甲保护,因此没有受多大伤。周铁说道:“今天一早我和孩子上山来察看设下的捕猎陷阱,结果不知不觉被这只大虫给盯上了,一不留心就遭到了它的攻击。多谢丹道长搭救,多谢丹道长救命呀。”丹载垚看周铁身上仅仅是表皮之伤,周铁随身带的包裹里还有药水,涂抹一下伤口也就没事了。
陈玄说道:“阿保,我师哥十二岁的时候就打死过一头豹子,这武当山的虎豹豺狼,根本不敢听到我师哥的咳嗽之声。它们听到我师哥的声音,就会吓得四散而逃。阿保,我看你还是拜我师哥为师父吧,也好跟他学两手绝活。”通过昨晚的交往,冯保从心底喜欢这个小道长,他说道:“我连一条狗也没有杀过,冯保这点本事有什么用呀。载垚,你就以师弟的身份,教我两招吧?我叫你师父也挺难为情的,哼哼。”丹载垚看着冯保那俏媚神情,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玄他们与周猎户告别之后朝遇真宫走去,冯保不停地给黄丹和紫英絮叨着,自己亲眼观看丹载垚打虎的事情。黄丹和紫英也在不住地夸赞着丹载垚。这个一言、那个一语,把丹载垚说得很不好意思。陈玄说道:“阿保,这算什么呀。师哥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呢,我们这一路有师哥同行,以后让你们惊喜的事儿多着呢。”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遇真宫的石牌坊下,陈玄说道:“阿保,你去遇真宫把那个王世贞叫出来算了,反正我是不想进去见那个臭道士。”冯保说道:“善人,遇真宫我不是很熟。这样吧,让载垚和我一起去接王大人吧。”丹载垚在这里是没有人不认识他的,他带着冯保便朝遇真宫走去。
王世贞被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从太仓州老家带到这里已经六七天了。他每天无事可做,闲来和遇真宫道士谈道论经,再者就是在遇真宫附近转悠转悠。王世贞本想在太仓州家中,过无官一身轻的生活、享受田园风光的情趣。架不住陆炳的软磨硬泡,何况这还是当今天子嘉靖皇帝委派的差事。无奈之下的王世贞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来到遇真宫等候陈玄一行。
王世贞站在道宫门口的台阶上,遥望那犹如天界般的武当山金顶。只见那里窈窈冥冥、云雾缭绕,好似悬浮于九天之上。微风推送浮云而过,武当山金顶在日光的照耀下,闪射出万道金光。那里就是真武大帝的金殿,那里就是仙界的紫金城,那里甚至比京畿的紫禁城还要更加高贵。王世贞望着那仙界暗自发问,若是真的能住在那里,就会过得无上逍遥吗?就算那里是金屋金殿,有的是钟鸣鼎食,如若与草庐篱笆和田园之中的鸡鸣狗叫、稻黍桑麻相比,孰好孰劣还真的是一语难定。
冯保和丹载垚远远就望见遇真宫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人正在仰目眺望武当山主峰。他头戴玄色四方巾,身穿灰布儒生袍,脚蹬一双白底黑缎小朝靴,腰间挂着一块碧玉。那人双手后背,稀疏的须髯微微飘动。可以看出,此人有三十出头年纪,他,就是陆炳从太仓接来的那个王世贞。
王世贞这副打扮在道宫中是很显眼,冯保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冯保与丹载垚的说话声惊动了王世贞,王世贞也朝他们两个看来。冯保和丹载垚紧走几步,来到了王世贞跟前,冯保拱手施礼道:“在下司礼监冯保,见过王大人,让王大人在这里等久了。”
王世贞一听是冯保不敢怠慢,他赶紧回礼道:“冯公公这是在折杀小民了,世贞如今只不过是一介草民,怎敢担待大人之称。”冯保笑道:“皇上正要起用王大人,王大人的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王世贞正想再鸣谦几句,却被冯保说话给止住了。冯保又说道:“妙真善人此时就在山下等候,请王大人这就带上随身物品与我等前往吧?”王世贞的心中本有些犹豫,不过先前陆炳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对他详细说明过,再加上冯保说话又如此简明,他也只好走回遇真宫中拿上自己的包裹,牵着自己的马匹走了出来。
冯保、丹载垚和王世贞三人走到山下,看到了正在那里等候着的陈玄。冯保给王世贞介绍道:“这位就是妙真善人。”王世贞走上前对陈玄行礼道:“属下王士贞,参见妙真善人。”陈玄笑道:“王大人不必多礼,你年长,就叫我玄儿好了。”王世贞说道:“妙真善人是皇上钦赐的尊号,世贞不敢无礼。如果妙真善人不介意,世贞就随冯公公他们一样,称妙真善人为善人可好?”陈玄说道:“王大人太过客气了,玄儿才疏志大,还望王大人能鼎力相助。”
这时冯保走上前说道:“善人,如今我们是六个人而只有五匹马,下一步我们要去哪里呀?”陈玄说道:“阿保呀,我们当然是去就近的城镇,先给师哥购买一匹坐骑了。”丹载垚说道:“均州城离这里只有几十里路,我们不如到那里去买马吧?”冯保说道:“这还有几十里路要走呢。载垚呀,我骑的这匹马是万岁爷赐给的千里宝马,你就先和我共乘一匹马吧?”陈玄说道:“师哥还是骑我的马吧。”冯保赶忙说道:“善人是主子,怎么能让善人受委屈呢?况且,善人与载垚同乘一匹马也不太方便。我正想跟载垚学些武艺呢,善人就让我讨好讨好载垚兄弟吧?”王世贞也说道:“要不,让载垚与我共乘一匹马也行。”丹载垚犹豫了一下说道:“依我看还是阿保哥的马最壮,我就坐在阿保哥后面吧。”看冯保上马,丹载垚在他后面翻身骑上了那匹青玉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