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想蝇利蜗名
作者:流金铄石      更新:2020-02-10 03:34      字数:3265

陈玄他们一行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一边还欣赏着周围的美丽景色。远处的湖中碧绿一片,那万绿丛中点缀着一些或者粉红、或者雪白的大花朵。一阵微风吹来,莲花的馨香沁人心肺。一群群的白鸥“喳喳喳”地叫着,在湖面上掠过,灰鹭、白鹭在岸边浅水中,悠闲地寻找着小鱼小虾。最可爱的当属那小,它们两两相偕相伴、游水嬉戏。一只小突然钻入水中隐匿了身影,好像是小孩儿捉迷藏一般,它又在很远处的水面上调皮地钻了出来,为伴侣逗弄乐趣。

湖面上飘荡着几只渔舟,渔人将一张大网撒向水面,等他慢慢收紧网纲,提上来的就是一大网活蹦乱跳的鱼儿。在平静的湖心位置停着一只小船,船上的渔翁则是稳坐于船头。他头戴大大的斗笠,静静地垂纶独钓。

陈玄看着如此惬意的景致说道:“王大人,《渔父图》应该就是依此情景描绘出来的吧?”王世贞说道:“哦,难道善人见过此画?”陈玄说道:“师父曾经给玄儿看过这张画,听师父说《渔父图》是前朝名人吴镇所绘。玄儿还记着图上题的那首诗呢。诗曰:目断烟波青有无,霜凋枫叶锦模糊。千尺浪,四腮鲈,诗筒相对酒葫芦。”

王世贞说道:“在下没有福气亲眼看到那《渔父图》,不过对于这吴镇,在下倒是知道一些。此人儒释道三教皆通,才华横溢为人清高孤耿,耻与士人为伍。吴镇喜好清静隐居,官宦显贵谒之多不得见。他画了很多渔夫泛舟的画作,其实,吴镇平生甚爱梅花。这渔夫的自在和梅花的孤傲,或许正是吴镇性情的最好比照。吴镇有一首词在下尚能吟诵:

漏泄元阳,爹娘搬贩,至今未休。

百种乡音,千般狃扮,一生人我,几许机谋。

有限光阴,无穷活计,急急忙忙作马牛。

何时了,觉来枕上,试听更筹。

古今多少风流,想蝇利蜗名几到头。

看昨日他非,今朝我是。三回拜相,两度封侯。

采菊篱边,种瓜圃内,都只到邙山土一丘。

惺惺汉,皮囊扯破,便是骷髅。

王世贞吟诵完吴镇的词作叹息一声:“唉!想蝇利蜗名几到头,看昨日他非,今朝我是,都只到邙山土一丘。人生呀,难道不正是这样吗?请善人指教。”

陈玄笑道:“咯咯咯,王大人的话自是有道理,不过也未必尽然吧?此时非彼时,吴镇不入仕为官是不愿做胡人的奴才,他那时寄情于山水也是自然。太祖高皇帝赶走了胡人,重整了天下。四海清平天下大定,亿万黎民共享盛世。如今奸贼当道祸国殃民,王大人却惦念着山林清幽,此非天地生才之本意也。”

谈笑间一座城池展现在陈玄他们的眼前,丹载垚说道:“前面的就是均州城了。”黄丹接话道:“哎呀,我们都走一天了。”陈玄没有催马,她的玉龙驹也同样是走在最前面。冯保骑的那匹青玉骢也很厉害,不过此时它载着丹载垚和冯保两个人,当然是不能疾驰的。均州城不是很大,看那城墙是用巨大的城砖垒砌,四面环绕着宽阔的护城河,可谓是固若金汤。那门洞上边的匾额上雕刻着“望岳”两个大字,这就是均州城的望岳门。

说起这望岳门,让我们现在人看来,难免会对它产生一些疑问。将一座城门命名为望岳门,它到底望的是那座山岳呢?我们大家都知道天下有五岳,这五岳分别是: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以及中岳嵩山。这所谓的望岳门的“岳”又是什么含义呢?它与五岳能扯上关系吗?有人说“岳”字指的就是大山的意思。也就是说,古人认为五岳是天底下最大的五座高山。其实,对于“岳”还有另一种解释。

东汉时期有一个人名叫许慎。许慎创作了我国第一部分部别类的字典——《说文解字》。《说文解字》中说:“岳,王者之所以巡狩所至。”看来许慎认为,“岳”字的意思并非指的是大山,而是指的,天子巡狩时需要最远达到的地方。许慎的意思也就是说,五岳之外就是天子不需要亲自视察的地方了。

我们都知道东岳泰山在山东省、西岳华山在陕西省、南岳衡山在湖南省、北岳恒山在山西省、中岳嵩山在河南省。这明朝的均州城位于现在的丹江口市,它的城门望的是又该是哪座岳呢?其实它望的岳并不是以上这五岳,因为站在望岳门眺望,连五岳中的哪一座岳也望不到。望岳门所望的是五岳之外的另一座岳——太岳。

均州城的望岳门所望的就是太岳。这座太岳与东岳泰山毫无关系,这太岳指的就是湖北省的武当山。以此看来,天下不是只有五岳,而是有六岳。既然五岳是天子巡狩的界标,那武当山又凭什么称为岳呢?

武当山称太岳,其实从它的名字来看,就已经能领略到它是超越在五岳之上的了。泰山、华山、恒山、衡山以及嵩山之所以称岳,是因为它们不但巍峨,而且还另有特色。泰山以其雄伟称东岳、华山以其险峻称西岳、恒山以其幽丽称北岳、衡山以其灵秀称南岳,这中岳则是以其峭拔而称中岳的。至于武当山呢,它已经无需再去与其它山岳比较态势了。就它那“非真武不足以当之”的尊贵,完全有资格凌驾于众岳之上,荣称太岳。

武当山除了称太岳以外,还叫太和山。朱棣将武当山定为圣山,故而命名为“太岳”。用“太”字来命名就是为了彰显其尊崇。比如,皇上虽说是无上至尊,但是皇上的老爹从理论上讲当然应该比皇上还要大一些。因此,对皇上爹爹的称谓就加了一个“太”字——太上皇。皇帝的妈妈就是皇太后。我国历史上曾经有过几十个太上皇,不过,没有出现过一个太上皇的活爹爹(无上皇)。如果当太上皇的活爹爹,估计就应该称为“太太上皇”。因为太上皇的妈妈不就是太皇太后吗?在这里我想提醒一下男士朋友,您对自己的爱妻称“夫人”还是称“太太”,这两个称谓在意义上可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走进望岳门陈玄问道:“师哥,你知道城中的马市在哪里吗?”还没等丹载垚开口答话,黄丹就抢先说道:“善人,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看把阿保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冯保说道:“哎……这就怪了,我饿不饿丹儿是怎么知道的呢?自己想吃饭,还要找借口。”

黄丹笑笑说道:“其实我早就饿了。我们一起吃的早饭,这天都快黑了,我老早都感觉饿了,难道你还不饿吗?难道大家都不饿吗?看阿保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我就知道他是饿得没有力气说话了。因为阿保平时可不是这样。”冯保只是瞪了黄丹一眼,心里念道:我冯保这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乘一匹马,坐在人家的怀里,这不是从心底感觉别扭吗,哪里还好意思说笑呀?

陈玄说道:“以前,我还是跟着大师哥来过这里两三次呢。师哥你在这里比较熟,带我们找一家酒馆吃饭吧。”丹载垚带大家来到一个小饭铺,随便点了一桌子饭菜,大家匆匆填饱肚子就朝马市走去。均州城的马市本来就不是很大,再加上此时已经是太阳西坠,那里只有几匹再也普通不过的瘦弱劣马,另外的就是十来头骡子和毛驴。陈玄耷拉着嘴角说道:“这样的马怎么给师哥骑呀,我们还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呢。”冯保接话道:“要是给载垚买这样的马,还不如我们两个就这么共乘一匹马呢。”丹载垚说道:“今天可能是我们来得太晚了,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明天一大早再来马市看看。”陈玄说道:“那也只能是这样了。”

丹载垚又说道:“玄儿……”冯保赶忙抢话道:“载垚呀,应该叫善人。”陈玄“噗哧”一下就笑了,她说道:“阿保总爱挑大师哥的毛病。”丹载垚并没有介意,接着说道:“善人,我们是不是趁这个空闲,去看看师叔祖呀?”陈玄一听有些惊讶地说道:“哎呀,我怎么把师叔祖都给忘了,师叔祖就在这里的净乐宫呢。也不知道师叔祖还记不记得玄儿了,还是大师哥带着我来过两次,师父当年带着我看过师叔祖一次。”

陈玄和丹载垚所说的师叔祖,是武当山附近道士中的长辈。这个师叔祖是陈玄的师爷爷辈儿,陈玄的师父和丹载垚的师父都叫他师叔。永乐皇帝当年在武当山修建九宫八观,其中的净乐宫就修建在这均州城中。这个净乐宫是九宫八观中最为特殊的一所道宫,它建筑规格之高,是其它道宫不可比肩的。

丹载垚说清道路,大家顺着大街就来到了净乐宫山门。迎面而立的是一道三门六柱棂星门,棂星门是祭祀场所的标志。净乐宫棂星门的六根冲天石柱上分别蹲着一尊瑞兽。有人望着它说是狮子、有人说它是麒麟,其实它应该属于一头龙。我们常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石柱顶端的那个雕塑就是龙生九子中的一个,它的名字叫“朝天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