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我和你一起练一会儿
作者:唐深深      更新:2020-02-10 10:01      字数:2277

之后时间就流逝得格外迅速。夏伊达和格雷、安吉拉提前了两天返回集合地,但这两天都不知怎么一下子就过去了。

每天都做了些适应性训练以保持身体的状态,但是针对性的训练就无从做起。大多数人处于半休息的状态,但身心都有一种微微压抑着的兴奋,因为既令人紧张,又令人期待的大赛终于迫在眉睫。

有些忐忑,可又迫切地想要在这场洗礼中检阅一下努力的成果,认清当下的自己所处的位置。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特殊的,比如康斯坦丁·萨卡洛夫。

在他的神情举止里,看不出任何的紧张,也看不出任何的兴奋。他原本就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这样的沉稳成熟在这段时光里与日俱增。

他比自己的同龄人见识过的多太多了,虽然四国竞技赛是没有参加过的新鲜经历,但任何的大阵仗都已经不足以压倒他的气势。

晚间,当选手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休息、思考和猜测第一轮比赛可能采用的形式的时候,康斯坦丁独自在练功房里,漫不经心地一遍一遍地做着最简单的动作。

“这个时候,没必要做这些了吧。”一个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康斯坦丁把高且稳健地控在头顶的长腿缓缓地收回地面,头也不回地问:“这个时间到这里来,又有何贵干?”

声音平和,但是缺乏情感,与原本总是洋溢着温暖光芒的少年似乎大为不同了。

“我是来找你的,和你一起练一会儿。”

康斯坦丁这才转过身来,微蹙着长眉注视着立在门口的格雷·范塔西亚。

“我有些不明白。”沉默了一阵,康斯坦丁说。

格雷·范塔西亚穿着一身利落的练功服,安静地站在门口,宛如沉静的秋天。

这是康斯坦丁第一次看到范塔西亚穿舞服的样子。见过的,是他穿正装,或是穿便装的姿态,都十分优雅,然而,他穿舞服的样子也很好看,但是,却显得有一些刺眼。

格雷·范塔西亚是极其适合舞服的,舞服严密地贴合着他的身体,把他身体的线条漂亮地勾勒出来——一副天生舞者的完美躯壳——与传说之中别无二致。

看着这样的格雷·范塔西亚,那些好不容易使用毅力来淡化的思绪——关于心爱的少女,关于这个人与自己是注定要放在天平上衡量的,忽然全都翻涌上来。

然而康斯坦丁并没有责怪范塔西亚在这重要的大战前夕突然出现,甚至对自己造成了刺激。他只是默默地望过去,知道必然能获得想要的答案。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人是相当理性且优秀的,这个人的出现,绝不会抱着那种无聊的目的。

“一起练习一会儿,或许对彼此都有好处。”格雷说。

康斯坦丁没有再多说话,练功房里随意地无序播放着旋律舒缓的经典音乐,两个人就像平时练功那样,对着镜子各练各的。

都没有去练什么难度大的动作,更没有互相比较和炫耀的意思,两个人都只是在随意地练习着一些最简单的基本动作,神态也都很轻松,看上去倒更像是在放松。

刚刚好练功房附近已经没有人了,如果有其他人经过的话,一定会立刻发现这间屋子里的两个人所做的“放松运动”绝没有那么简单。当事人并不在意,但他们动作的美感是惊人的,足以直抵人的灵魂。

而且,这看似互不相干的练习,两个人通过巨大的镜子用眼神余光的交流,使他们的动作在意识的某个层面里交织在一起,互相探究,互相融合。

极高层次的舞者,仅仅是通过感觉,就能够从他人的舞蹈中有所收获,如果对方是有意想要提供信息,那么感觉就会变得更加强烈。

这是夏伊达的程度根本不能达到的层次,所以格雷并不能以这样的形式对她进行引导。确切地说,就是北都学园这支优秀的团队,都几乎无人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除了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在看似随意地起舞的时候,知觉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惊讶。在格雷·范塔西亚的肢体舞动所传递来的信息中,竟有着比想象中还要多的令他迷惑的成分。在那些古怪的感觉中,他忽然窥见了突破这一次长时间困住自己的瓶颈的可能性。

康斯坦丁在备战的时间里,为了逃避情绪的困扰而埋头苦修,在技术方面进展太快,以至于过早地遭遇了对于成熟舞者来说最难以突破的重大瓶颈。

能否突破这个瓶颈对于舞者而言是非常关键的,决定着将来的上限会不会被封堵,是舞者舞台生涯中的一次“渡劫”。虽然康斯坦丁家里有他的母亲——萨卡洛娃大师亲自帮助,但遗憾的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每个人的瓶颈都是不一样的,没有经验可以用来复制。

然而,在格雷·范塔西亚的舞蹈中,康斯坦丁隐隐捕捉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需求。那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只能用肉体本身去感受。

难道,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与我的瓶颈是一模一样的吗?

康斯坦丁的震惊亦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他……早已突破了吗?

在看出康斯坦丁遭遇瓶颈的时候,母亲曾经宽慰他,让他不要焦躁,按照自己的步调慢慢前行,因为这个瓶颈对于他来说,来得确实太早了些。但是,格雷·范塔西亚不能再登台的时候,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年轻!

情绪里,又带上了抑制不住的不甘和气恼。

想要更深入地探究一下,然而康斯坦丁先行停止了动作。

格雷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格雷投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别勉强了,你气息都不稳了。”

格雷愣了一下,随即便无奈地笑了笑。

“没有办法,现在的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每次舞蹈的时候,都伴着剧烈的痛楚,犹如行走在刀锋。五年了,时光不停地流逝,痛楚却有增无减,近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让这本能自如把控的普通训练动作都有些无法控制。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康斯坦丁挑眉问道。

“我的想法,大概你已经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问?”格雷淡淡地说。

问题不是想做什么,而是你到底接不接受,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