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仇踉跄后退一步,瞪着眼前少年的目光有些骇然。
“国公府还真是藏龙卧虎,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功夫,你竟然能破我的千里走单骑。”
墨玉与世无争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
那阴柔娇美的双手陡然间迸发出一丝激动的光。
“这一招是你学来的,还是你自创的?”
之前寻仇发现墨玉是假的时候要杀墨玉,过了两招之后发现墨玉功夫好,于是他们便打了赌,谁输了,就要任人宰割。
当然也包括回答问题。
寻仇语气带着不服气:“我输了,可这一招刀法没有问题,这如果是战场上,可以力扫千钧,它就是我自创的,我并不觉得他很丢脸。”
“你自创的?”
墨玉声音轻轻,眼前立即闪出一个农家小院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正天真的拍着巴掌:“舅舅舅舅你好厉害,这是什么招数,教给我好不好?“
对面的男人面相有些模糊,道:“这是千里走单骑,是舅舅自创的,上阵杀敌,力大无穷……”
自创的。
舅舅自创的。
墨玉暗暗打量寻仇,方脸端正,鹰眼凶残,他的左脸还有三道刀疤。
但抛出这些不说,五官正义凛然,可见年轻时的俊朗。
那模糊男人的形象好像渐渐清晰。
墨玉突然挥剑指着寻仇:“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寻仇一定是你的化名,你本来是做什么的,要干什么事?”
寻仇垂下手道:“败在你手,你若真想听,告诉你也无妨。”
墨玉声音艰涩:“说。”
寻仇蹙蹙眉,后还是缓缓开口了:“我本名叫做杨守业,十年前在西北打匈奴人的退役兵……”
墨玉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叫杨守业?”
寻仇道:“是,这有什么好欺瞒的。”
墨玉吞咽一口又问道:“既然你是退役兵,为什么现在会成为见不得光的歹徒,是仗着自己功夫好,所以就要危害乡里吗?”
寻仇突然大叫:“你放屁,谁愿意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墨玉眸子沉下去。
寻仇刚毅的脸上有了些许难过之色。
道:“说来话长,我退役后,拿着当兵五年下来的军饷,也有三十贯钱,准备回家安安生生过后半辈子,可惜天不遂人愿。“
“我母亲去世的早,家中只有父亲,姐姐和我三口人,等我长大成人之后,父亲已经死了,亲人就还剩下一个姐姐。”
“我姐姐……”
寻仇哽咽一下,接着声音变得轻柔温和,嘴角带着笑意道:“我姐姐生的十分漂亮,姐夫也是老实本分的好人,姐姐还生了一个小外甥,一家三口十分美满,我在当兵的时候,有幸回家过一次,所以十分眷恋姐姐家的温暖,我就打算带着钱去找姐姐。”
“偏巧我们郡新换了太守,那太守为平时做事还好,可他有个不学无术的小舅子,那小舅子欺行霸市还欺男霸女,他无意间见到我姐姐的美貌,就要霸占了去,我姐姐誓死不从,上吊死了,我姐夫找人去拼命,反被太守官邸的士兵打死……”
寻仇说着说着蹲下去,一只手擦着眼泪道:“等我回去的时候,姐姐姐夫已经去世半年,小外甥被人拐走,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啊。”他突然仰天一吼,眼泪再也止不住:“我就那么一个姐姐,唯一的外甥也生死未卜,然后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我不能……”
墨玉扭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见寻仇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回头问道:“后来呢,你有杀了坏蛋替你的姐姐报仇吗?”
寻仇摇头,哭的好不凄惨:“这血海深仇,他们怎能不在意,听说我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铺下天罗地网在家里等我了,还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一个妹妹见我可怜,提前跑出村子通知我,让我不要回家。”
“那畜生又被家人藏起来,太守衙门守卫森严,我不仅没地方报仇还无家可归,后来就到了无人管束之地,那里都是像我这样的苦命人,他们要么被官府逼得无家可归,要么和当官的有血海深仇,我们就聚集在一起,替别人接卖命的生意为生,后来一年人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西北军,我也认识了大哥,于是我们在大哥的提议下,就一起干了买卖。”
墨玉眼睛一眯:“什么买卖?”
寻仇突然大笑:“小伙子,你问我自己的事,我能告诉你,但是出卖兄弟的事,我是不会跟你说的,总之,你记得是大买卖,非常大的买卖,一旦成功,我们十年受的冤屈,就都洗刷了。”
墨玉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想谋反。”
寻仇冷笑:“逼急了就谋反,也不是不可,但是到底要不要变这个天,还要看李家天下是不是气数已尽。”
墨玉心想,那舅舅就是暂时不会谋反,可做的事应该也和谋反差不多。
是的。
从寻仇所描述的身世来说,他就是他的舅舅杨守业无疑了。
墨玉慢慢放下剑。
寻仇一愣,剑客放下剑,这意思不是要放他走,可这少年已经赢了。
这时墨玉又执起剑:“你之后有为你的姐姐报过仇吗?”
寻仇不明白少年为何一直执着的想知道他的仇恨。
点点头:“后来势力壮大,我当然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报仇,只可惜那仇人早就死了,据说是被两个少年人给杀死了,情况不得而知,总之是死了,我没有亲手报仇。”
墨玉点点头道:“我以为你就想着骚扰李蘅远拿钱,把别的事都忘了呢。”
寻仇听他语气不善,冷声道:“你知道什么,李蘅远的钱,难道不是民脂民膏?要不是李玉山口碑不错,老大也不让我们找国公府结仇,不然早把范阳翻个底朝天。”
墨玉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但他自己是吃国公府的饭长大的,国公府的所有人都对他不错。
如果没有国公府,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家。
他道:“既然你没有心服口服,你早晚还会找国公府麻烦的,咱们决一死战吧。”
寻仇可惜的摇着头:“你已经成为了达官贵人的走狗,早晚会成为祸害,我们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