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楼是一座传统的青楼,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现如今许多地方都流行歌厅舞厅夜总会了,但红绡楼却依旧保存着从前的传统,木桌木椅,红帐缠纱。
这里的姐儿也从不唱什么流行的歌曲更别说英文的,依旧是唱小调弹琵琶,顾客们嫌弃这里不跟潮流,来得便少了,即便是有来的也只是图哪一晌贪欢,兴尽则去,故而大厅里便显得空旷,可舞台上还要强演下去,欢天喜地的舞蹈和咿咿呀呀陈词滥调愈发显得寥落凄凉。
方才拥着霍青霖和阿枝进来的姐儿们转眼就不知哪里去了,阿枝猜测或许是她们的工作便是招来顾客,不管伺候的,可是等来等去也不见那所谓伺候的人来。
吱大仙便有些颓然,自行寻个地方坐下嘟囔道:“就这样也能做生意吗?”
“算了,本来也只是看看,你就这么看看吧。”
这时才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腆着一张强笑的脸走过来招呼道:“客官是食荤还是食素?”意思是找过夜的还是只是陪玩的。
吱大仙已然听不懂这话,问道:“什么意思?”
霍青霖摆摆手说:“都不要,来壶酒,点几个菜。”
“哟,咱们红绡楼可没这规矩,二位要吃饭去酒楼就是了。”那女人又苦津津地笑着说道,“如今时局不好,姐妹们赚钱不容易,有劳二位担待吧。”
霍青霖想了想,再出去找馆子不知这饭要吃到什么时候了,便说道:“那就点个素吧。”
“好。”女人又笑了,这回笑得不再像方才那般苦了,“二位是大厅还是包厢?”
霍青霖四下里打量一圈,指着一个角落里的隔间说:“就楼上吧。”
吱大仙点点头。
不多时酒菜便上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穿粉袄子的姐儿,看年纪怎么也得快三十岁了,这年纪在这一行里也不算小了,粉厚的几乎看不出她的本色,即便如此也遮不住一脸的丧气,鞠个躬一句话不说便坐在一边的圆凳上弹琴,弹得也是丧气曲子,再配上她那张丧气的脸,着实难下饭。
霍青霖抬头看看阿枝的神情,不觉发笑,对那弹琴的女子挥挥手说:“别弹了,你下去吧。”
那女子愣了愣方空洞着眼睛说:“小女子弹得不好,客官恕罪。”
“不要紧,这是赏钱,你拿去吧。”
她似是没料到自己还能拿到赏钱,了无神采的眼睛木木地看了霍青霖一眼,才慢慢得接过赏钱,说道:“多谢客官。”她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像是犹豫似的红着脸道,“客官是好人,小女子无以为报,若不嫌弃小女子愿意……自荐枕席。”
“自……”吱大仙忙对她说,“不用不用,我们两个人你一个人,荐给谁也不合适。”
那女子便更加为难了:“那……”她抓着衣摆说道,“小女子虽然这把年纪却未曾**,若二位多赏些……一起,一起也是可以的。”她声音越来越小,指头攥得铁青。
“噗!”吱大仙差点喷出来,怎么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咳,”霍青霖也有点尴尬,却对她招招手。
那女子下定决心似的走过来。
霍青霖又拿出两块银元塞到她手里,说道:“伺候就不必了,你大约也有难处,拿着钱走吧。”
女子眼睛亮了亮又为难起来:“我……总不能白拿你的。”
霍青霖觉得好笑,便说道:“不算白拿,我们有事要说,你去门口守着,不许别人进来。”
“是。”那女子方肯出去了。
霍青霖笑了笑,忽然发现阿枝整气鼓鼓地瞪自己:“瞪我干什么?”
“你可真会扯谎,你们人类总是会扯谎,而且不脸红。”
“那我再叫她进来,二对一?”
“二对一?”吱大仙想了想举起筷子敲他的头,“谁跟你二对一!”
霍青霖笑着自斟自饮。
“你怎么只顾自己喝,我也要。”
“你会喝吗,学人精。”
吱大仙脸色一怔,压住他的手说道:“我要是会喝呢?”
霍青霖摇摇头,笑着不说话。
吱大仙抢过酒壶一仰脖子就干了,霍青霖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吱大仙只是得意地笑笑说道:“怎么样,厉害吧。”
霍青霖皱皱眉头,笑道:“有两下子。”
“比试一下,敢不敢?”
“你认真的?”
阿枝点点头。
“好,来。”霍青霖拍拍桌子,“来人!”
方才出去的那女子便进来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上酒。”
“多少?”
“先来两坛!”阿枝说道。
“两坛?”霍青霖看着她。
“呃……那十坛!”
“十坛?”
“那你能喝多少?”阿枝有点拿不定主意。
霍青霖眉头紧锁,说道:“那就十坛吧。”
不多时,十坛酒摆上桌,但很快,吱大仙发现,她着实高估了他们的实力,确切的说是高估了霍青霖的实力,她现在明白为什么霍青霖在听到两坛的时候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原来对他而言一坛已经足够多了,其实他在喝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可是不能喝他干嘛不早说呢?阿枝推推他的头,没有反应,叹口气:“真好,真省钱,还以为你会喝很多呢。”她奋力扛起霍青霖,临走不忘对门口的女子说道,“剩下的酒都退了。”
“他……”
“不用你管。”吱大仙忍不住瞪她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就来气。
吱大仙撑着霍青霖,在凄清的大马路上走了好久才回到家。霍青霖虽然醉得很厉害,却十分安静,不哭也不闹,这却是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常听说一醉解千愁,以为人只要喝多了就会闹,闹过了也就不难受了,所以她希望霍青霖能喝点酒闹一闹,诚然他是喝多了,却不肯闹,阿枝有点拿不定主意,像他这样第二天酒醒了心里会好受些吗?
“唉!”吱大仙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霍青霖叹了口气。
“阿枝。”霍青霖忽然轻轻地叫了一声,他叫的很轻很轻,以至于阿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阿枝。”
阿枝凑上去问:“你在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