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荣耀之海洒满金光。
一心·蓝海独自伫立在“沙鸥号”的甲板上,这个位置大概正是十三年前他和温泉殿大人的女儿聊天玩耍的位置。但实际上,当时温泉殿大人乘坐的船只并不是此刻一心脚下的这一艘,而是老沙鸥号。那艘老船由于到了使用年限,五年前退役了。新购买的船只沿用了老船的名字,拆下绣有金色叶片的主帆继续使用。
船身在波浪间颠簸,一心胸前的护身符也随船身轻微摇摆。他将那长条形的坠盒从亚麻衬衫的领口处拉出。坠盒表面是五岛随处可见的护身符图案——诸神之眼,按动坠盒底部的小卡子,盒盖翻开。盒内填着树胶,透明的树胶下面封着一朵白色的风信子,花茎是金色的。一心欣赏着自己小时候略显粗糙的手工。脱水前他并没有细心地将花瓣抚平,因此有两片花瓣都碎裂了,摆放花瓣和花萼时他粗手粗脚,因此破坏了完美的花型,一小段金色绳子缠住的花茎也有点歪斜。
“那叫骋蛟的女孩能认出这样子改变了的白玉金脚杯么?”一心心怀沮丧地想着。
奇妙的航程、模糊怪异的回忆指引着一心·蓝海踏上了前往金乌院的道路。但十三年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就像脚下的船只,坠盒里的风信子,还有他自己。
一心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双手,连手背上都是鼓鼓囊囊的肉,就像他身上的其他地方一样。
五岁时的他是个人见人爱的机灵小男孩,而现在的他,讨人喜欢的一切样子都被身上的肥肉淹没了。只有妈妈会觉得他哪儿都不错,而其他的人一看到他就会觉得这只是个胖硕的蠢男孩。
“对于我来说那样的经历算是奇遇,但她可是温泉殿的女儿啊!她们是站在五岛最顶端的、与神最接近的人们啊!那样的经历对她来说很可能只能算是普通而已。温泉殿大人的女儿怎么会记得十几年前的旅程中偶遇的一个小孩儿呢?就算她真的记得,我以这副样子站到她面前,举着一只破盒子,提醒她十三年前小孩子玩笑一样的约定,不是很可笑的事么?!反倒会破坏那段回忆!”
一心的心情差极了,他“啪”的一声合上坠盒的盖子。
让他烦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
他不为人知的力量好像是和家乡的蛾翅湖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离开家以后,他无法再自如地使用那力量了。他曾经尝试过许多次。例如刚才,他就尽力想要吸引船头不远处那群喧嚣海鸥们的注意,但是那群鸟只是自在自由地在风中翻飞,没有一只向他这边靠近。
“到了金乌院以后各门课程可怎么办啊!读书这种事我其实一点也不行啊!如果有入学考试的话……”他烦躁地锤了一下栏杆,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
在他头顶上方,那缝制着金色叶片的船帆被海风吹得鼓鼓的,正带领沙鸥号向前方的一座小岛驶去。那岛叫做蓝岛。从灵神岛前往太阳神岛的航线上散落着诸多小岛,蓝岛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座。按照飞罗·蓝海的指示,沙鸥号将在蓝岛上停靠、休整一天,以避过今天正午时分将会刮起的风暴。
今天是轮转日的前一天,温泉殿大人金叶巫女会在今天正午为五岛祈雨。
顺风的“沙鸥号”在海波间轻盈前行,很快,蓝岛海湾的轮廓就在眼前展开了。这时,一心看见约半海里之外,有一艘单桅杆桨帆船出现了,明显是刚从蓝岛驶出来的。那船并不大,因为逆风,所以收起了船帆,左右两侧各有十只桨,正在整齐地滑动。
随着两船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一心能看到更多细节。
这只二十桨单桅杆帆船已经颇为老旧了,从船身上能看出许多修缮过的痕迹,附着在船体上的藤壶也没有清理干净。不仅如此,当两船擦身而过时,一心注意到船体侧面的水线忽高忽低,这是货物超载导致的船身摇晃。
船身上漆着海神尼普同的头饰——缠满海藻的金冠,它应该是来自海神岛的。
“这船至少已经航行了四五天了,今天不该逆风出海的。他们没听说温泉殿大人今天正午要祈雨的消息么?”
看着那艘船挥桨前行的样子,一心不禁为它的命运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