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兰已经掩饰不住挣扎,她只能尽量低着头,不让吴端看到她的脸。
吴端等待着,他有得是耐心。
终于,张雅兰给出了答案。
“我不认识他。”
吴端能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像个疯子似的掐住张雅兰的脑袋,逼她吐出他想要的答案。有那么一瞬间,深深的无力感让吴端觉得:疯子们简单粗暴的办法其实也还不赖。
他只能不太地道地抬出闫思弦,据他了解,闫思弦还算得上这女人的软肋。
“你是在给他找麻烦。”吴端道:“你希望他陷进没完没了的述职、询问里去吗?”
可张雅兰已经打定了主意,威胁并不能起任何作用。
终于,吴端败下阵来。
“好吧,我们再聊聊别的。”
接下来,是闫思弦写给吴端的问题。
吴端道:“我们去过亚圣书院,去救你,可是晚了,当时你已经不在那儿了,据我观察,亚圣书院的确有电击禁闭等体罚,但除了刚进去那几天,他们会用这些手段来杀你的锐气,其余时候,只要你随大流,不惹事,那些东西就不会用在你身上。
所以,为什么你被折磨?”
“逃跑,失败了。在亚圣书院,逃跑是天大的错,被逮住,就是一通玩命儿地折磨。”
“怎么逃的,能具体说说吗?”
“晚上,因为白天始终有老师盯着,没机会。
我们的宿舍在一楼,结束一天的课程和体能训练后,老师会把学生送进宿舍,点名,确定没少人,就立马锁门。
一晚上都不会再开门了,宿舍里没有卫生间,想方便,只有一个痰盂。
窗户上有防盗网,门又落了锁,插翅难逃。
不过,倒是有一个办法不回宿舍。”
“什么办法?”
“有些事,教官只能把你带到没人的地方,偷偷摸摸地干。”
“明白了,”吴端道:“那些性侵女生的教官。”
“我就被教官带进过禁闭室一次,跟另一个女生一起。”
“是胡教官吗?”吴端问道。
“是他。”
“那个女生,是楚梅吗?”吴端又问道。
“她叫楚梅?我不知道。”
吴端将楚梅的照片递给张雅兰。
张雅兰点头,“是她。”
“那天晚上,禁闭室里除了我和楚梅,就只有胡教官。我们的手脚被捆着,嘴上贴着透明胶。
我们不能出声,可是……我从她眼里看到了一种东西,我相信,她也从我眼里看到了。
我们都意识到,我们有两个人,对付一个教官,胜算不是特别大,但值得一拼搏。
具体的过程我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我使劲压着胡教官,尤其压着他的脖子,我的整个膝盖都跪在他的脖子上,为了不让他出声,我用上了所有的劲儿。
楚梅冲他脑袋踹了几脚,他昏过去了。
我们偷偷从禁闭室溜出去,偷偷摸到学校围墙根。
楚梅让我先走,她让我踩着她的肩膀往围墙上爬。
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光着脚,她那么瘦,她的肩膀上都是骨头,踩着都有点硌脚,她托着我,扶着墙,颤颤巍巍地往起站,我都害怕她的腰会折断。
我终于爬上围墙了,我骑在围墙上,拽她,想把她拽上来。
那很难,真的太难了,用不上劲,感觉一使劲我就要被她拽下去。
可是我们俩都没放弃,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特别单纯,我心里就一个念头,我要是把她扔下,她就死定了。
结果,教官和老师还没发现我俩翻墙,倒是先被一个男生从宿舍窗户看见了。
那个男生大喊大叫,揭发我们呵呵,揭发别人可以得到奖励,你应该知道吧?
教官很快就从宿舍楼冲过来了,我们俩一下子都哭了。
楚梅让我放手是她先撒手的,我记得很清楚。我还记得,她冲我大喊’跑啊!一定报警啊!’
我跳过墙的瞬间,看见她被三名教官连抱带拖地弄走,她的衣服掀了起来,上半身几乎全裸着,那些人的手就在她身上。
我拼命跑,边跑边喊,求路人救救我,求过往的车能带上我,送我去派出所,教官就在我后面追,离我很近。
太晚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过往的车怕惹事,全都绕着走。
我没跑几步,就被抓住了。
我知道,完蛋了。
被抓回电疗室的时候,楚梅已经被电得失禁了。
有个男生,站在老师和教官那一堆人里。他又高又壮,却勾着背,我认得那个人,就是他告发我们的!
楚梅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男生,眼里能射出刀子来。
可是,当她看到我,她看到我也被抓回来了,她眼里的恨全没了,只有绝望。
她一下发起了狂,又吼又叫,就像……像疯了……
那天晚上我们轮流被电击,晕过去了几次我已经不记得了。
最后好像是……我被拖进禁闭室,被胡教官拳打脚踢了一顿,还被他……呵呵……真佩服她,我跟个死人一样,他也有兴趣……
后来再醒过来,我就发现自己被埋了,还失忆了……”
吴端点点头,示意之后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那你之后跟楚梅有过联系吗?”
“再没见过她,”张雅兰的呼吸有些急促,“你们有她的消息吗?她怎么样了?”
能看出来,她真的为楚梅担心。
“我们去亚圣书院找你的时候,见到楚梅了,她那时候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后来亚圣书院被查封,她被送进精神病院,我去探望过几次,再后来……她出院以后就不知去向了。”
“真的……疯了……”张雅兰难得动容一次,楚梅应该是她少女时期少有的给过她温暖的人吧,却落得那样的下场,实在叫人唏嘘。
吴端深谙审讯之道,感性的部分起了作用,他立即回归理性,问道:“再说说你吧,扫黄那天晚上,你怎么会出现在那栋举办聚会的别墅里?”
“胖子叫我去的,他说介绍个大人我给我。”
“你不知道是闫思弦?”
“不……我,我不清楚,或许他说了,但我没留意。”
吴端眯了一下眼睛,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天晚上,大湾分局放人之后,是谁把你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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